背离罗马
《新闻编辑室》第一季第一集第一场戏男主发飙著名桥段里面有这样一句:If liberals are so fucking smart, how come they lose so goddamn always? 这是 2012 年的美剧,在后面的十年里,从为什么输给特朗普到为什么输掉高院,再迟钝的人也总已经问过这个问题了。反反复复问,反反复复答,反反复复吵,几乎反省到被这一个问题本身困住的地步。但刨除选票上的 liberals,同样一个问题如果指向女权,如果指向更多我想要追求的东西,近来渐渐想到的一个答案是:“赢”有什么重要的,很多理想从不是为了赢,而是在输中得以实现。
比如保守派一步一步赢下最高法院的过程,离不开联邦党人学会(The Federalist Society for Law and Public Policy Studies)这个耶鲁大学的保守派法律精英组织,现任六名保守派大法官全出于此。詹青云写这个 Federalist Society:“大多是白人男性,过虔信的传统生活,二十出头就早早结婚,妻子退居幕后”,“这个组织非常团结,加入就能拿到一代代传下来的最优质的课堂笔记,在法学院,这就是好成绩的保障”。简直一读就懂了这种“赢”的组织根基:对于出身优渥的白人男性,这样赢真是太容易了——你根本就生在父权制的中心,条条大路都通向父权制定义好的胜利。阿伦特写平庸的恶,而这根本就是平庸的胜,不需要一丝灵性觉醒,不需要半点痛苦斗争。
因而问题变成了,对于并不出生在罗马的人,那个胜利有意义吗?通往胜利的轨道并不是为你铺设的,胜利本身更是值得怀疑的,因此哪怕从另一侧的悬崖攀上去了又怎样呢?在选票意义上也许很有用,换来实打实的权力、实打实的 representation——但多少人能转身推平悬崖?还是站在罗马中心教育其他人 Lean In,宣称自己的存在便是平等的代表,乃至批评爬到一半的人还不够努力?
更重要的是,“胜利”不光选票上的一种,不光被父权制定义的一种。人们如何说话,如何看电影,如何恋爱,如何想象未来,如何在空间里安置身体,如何决定相信一个陌生人……凡此种种都是微小的战地,都是父权制真正被颠覆的开始。在生活的实践里戳穿罗马的幻象,就可以转身涉足新的荒野。毕竟罗马的溃败不会有穹顶崩塌,而发生在大多数人都转身背离的时刻。
所以赢又有什么呢?有轻而易举、重复了千万次的平庸的胜,亦有道途艰险、开天辟地的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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