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想送行而已,為什麼會搞成這樣?
某日,妹妹帶著女兒柔柔回娘家來,度過了兩天一家和樂的日子後,第三天一早要帶柔柔打道回府。
妹妹收拾好行囊後,將不急著用的行李托運回家,只留下兩小背包及嬰兒推車一部(當然,還有嬰兒一名),不料嬰兒推車的前輪故障,難以控制方向,可這一時半刻也無法可想,只能先回台中,再設法買新的推車。
姊姊開車載著妹妹母女到火車站,我騎機車隨後跟上,到了火車站,姊姊先行卸貨走人,我則留下來和妹妹一起進月台。
火車站通往月台的樓梯九彎十八拐,一路走下來,對推著壞掉嬰兒車的人來說,簡直跟苦刑沒兩樣。
好里加在,火車站還有一條橫跨鐵軌的祕道,讓擕帶大型行李或殘障人士,可利用此通道及小型升降梯迅速通關。
我和妹妹決定利用此一便道,首先兵分二路:妹妹排隊買車票,我則先推柔柔到「祕道」口等妹妹前來會合。
一路上由於推車方向無法控制,每推個幾秒鐘便不由自主地往牆上撞去……
到了行李房更是災難連連:左拐碰到成山的雞籠子、右彎撞到成堆的麻布袋、辦公桌被叩了好大一下、辦公椅被撞到好幾公尺遠,只好從「推」推車變成「拉」推車。
沒想到依然難以控制方向,最後只好一路歪歪斜斜地把小柔柔「拖」到通道口,開始百般無聊地等起妹妹來。
牙線棒、口紅、粉餅盒、手機……等,陸續讓小柔柔玩透透了,猶原不見妹妹來到。真的很想直接把推車和小柔柔推進通道,可身上沒有車票,站員便無法放行。
車站已經開始廣播,眼看火車就要進站,妹妹依舊不來,真是急煞人也!
此時手機響起,那一頭傳來妹妹急切的聲音:「妳們在哪裡啊?怎麼還沒來?」
「在行李房這裡啊,妳在哪裡?怎麼還沒來?」
「什麼?我都在月台了,妳們怎麼還在行李房啊?」
「什麼?我們還在這裡,妳怎麼就跑去月台了?」
「那妳們趕快過來啦!」
「沒車票怎麼過去啊!?」
這個豬頭!都忘了上次回員林是怎麼走祕密通道的嗎?
妹妹懊惱地說:「蛤~要我再過去哦!?不要啦!妳跟他們說一聲啦!」
后!被妳氣死!
眼看火車就要進站,只能硬著頭皮跟站員商量,還好站員人很nice,二話不說就領著我們往祕道上走。
我繼續歪斜地拖著推車,死命地往前走,不知道為什麼,此時的太陽似乎特別毒辣,是錯覺嗎?
搭上第二月台的升降梯時,火車已經進站了,妹妹買的是第三車廂的車票,可我們三人卻在第七車廂上車處。
這可不成,若是孤身一人上車也就罷了,可以從容打第七車廂往回走到第三車廂,可如今還帶了個未滿兩歲的孩子,以及一台推不動的嬰兒車,一上車簡直就動彈不得了,還怎麼前進後退到其他車廂啊?
說什麼也得在先在月台上走到第三車廂處再上車,可火車已停站多時,哪還能悠閒地「走」到第三車廂處再上車?當然馬是給它「衝」了起來!
沒想到推車拖慢了速度,三人只能跌跌撞撞地龜速前進。再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我和妹妹一不作二不休,兩人合力扛起了推車和小柔柔,使盡吃奶力往前衝!
總算到達了第三車廂車門,我一個箭步跳上車,頭也不回地拖著推車往裡鑽,偏偏洗手間門口站了位背個斗大的包的阿伯,不動如山地擋在那兒,我只好一鼓腦兒地賠不是:「對不起!借過借過!」
心想趕緊幫妹妹把小柔柔扛到座位,再迅速下車!阿伯,里馬幫幫忙讓一下,別這樣一動也不動的好嗎?
推車一拖進車廂,就怎麼也不動了,我咬緊牙根拚命拉,妹妹拚盡力氣往前推,推車依舊不為所動。
仔細一看,原來是車輪被車廂門卡住了,兩人又合力抬高推車,讓輪溝離開車門板,推車這才總算能動,我繼續往前拉,眼看座位就要到達,加油啊!
太好了!終於搆到座位了!
說時遲,那時快,火車竟然就———開動了!
「啊~~~火車開了火車開了!我要下車我要下車!司機先生我要下車啦!」我急得直跳腳,拚命對著窗外大喊要下車!
可這能喊給誰聽啊?又不是公車,哪能隨時喊停?此時,耳邊似乎傳來眾乘客的竊笑聲……
火車緩緩前行,我豆大的淚珠幾乎要奪眶而出,喵嗚~妹妹累得七暈八素之餘,還是———開口笑了!
「可惡!連妳都笑我?我這是為誰辛苦為誰忙?」我在心中幹譙!
怎麼辦?我的機車還臨停在火車站門口,萬一被開罰單,那事情就了大條了啦~嗚嗚嗚~~~
妹妹苦著臉,好氣又好笑地跟我賠不是,此時,剛剛擋路的阿伯無聲無息地飄了過來:「那個,小姐……」
我和妹妹同時狠瞪了阿伯一眼,都是他啦,幹嘛擋在門口不趕快進車廂?罪魁禍首,哼哼哼!
沒想到阿伯竟說:「偶素要在員林下車柳,結果妳們不讓我下車,偶都走不過去……」
噹.噹!我和妹妹當場愣住無言以對,天哪!我們真的不是故意的,可是阿伯,你剛剛幹嘛不說啊?
妹妹簡直快哭了:「對不起對不起!怎麼辦?那我賠你車錢,員林到彰化是要多少錢?」
我臉綠在一邊,不知如何應對,阿伯似乎也不想拿錢,妹妹的座位旁隔著走道還有一個空位,本來是累翻了的我想坐的位子,如今也只好出讓:「那個,既來之則安之,反正都一定要坐到彰化了,您就坐這兒吧!」
阿伯猶豫了一下,便不安地坐了下來。
此時剛好來了位車掌先生,阿伯將剛剛的情況簡述了一遍,車掌先生於是建議:「你們可以搭到彰化,再等車坐回來,就不用再買票啦!」
真是謝天謝地!
接著又說:「這班車會停在彰化站的第三月台,到時候你們要走樓梯到第一月台等南下的火車哦!」
啥?剛跑完障礙賽、累個半死的我,還要再爬三層樓梯?喵嗚~
車掌先生走後,眼尖的我發現前方兩公尺處有一空位出現,立刻拖著蹣跚的腳步,往座位走去。
一落座便開始閉目養神,實在太累了,我可是一大早五點多就被妹妹和媽媽的對話聲吵醒啊!
車過花壇,我終算恢復了些體力,回過頭再看看可愛的小柔柔,結果發現不遠處的阿伯正看著我,我尷尬地點點頭。
阿伯一邊盯著我,一邊問妹妹:「ㄚ妳姊姊是在做什麼的?」
「文字工作者」實在是一種很難跟老人家解釋的職業,妹妹支吾了老半天,不知該怎麼說,只好隔空大喊:「姊~~妳是在做什麼的!?」
「老娘是做什麼的關你屁事啊!」我在心裡嘟嚷著,嘴上客氣地壓低聲音說:「在寫東西的。」
「ㄚ是寫什麼東西啊~~~」阿伯也隔空喊起來,感覺耳朵不太好的樣子。
乘客們的異樣眼光陸續飄了過來。
「老娘寫什麼東西關你屁事啊!」我二度在心裡嘟嚷,決定睡覺算了。見我不回答,阿伯於是也安靜下來。
火車終於進了彰化站,我刻意讓阿伯走在前面,火車停止前,我瞥見阿伯的背包拉錬沒拉,一支快秃掉的髒牙刷露出頭來,還隱約可見包包裡的百元大鈔,我趕緊說道:「你的包包打開了!」
火車尚在緩慢行走中,阿伯一聽也急起來了:「幫我拉起來!」
我試著在搖晃的車廂中,伸手要拉上拉鍊,幾次就要抓到包包又失手,阿伯不耐煩地大叫:「幫我拉起來!快幫我拉起來!」
「好啦!好啦!」兇什麼兇?又不是我弄壞的!
阿伯先行下車,待我下車時,瞥見阿伯正在問一位車掌怎麼走,我趁機往第一月台走去。
下了樓梯,只聽見鈴聲大作,一班南下的自強號正蓄勢待發,我趕緊往前飛奔,好不容易跑到了離我最近的車門口,車門卻「碰」的一聲關上,自強號就在我眼前緩緩開動,徒留我含淚目送它的離去。
只好認命地等下一班車,而下一班車是「要等半個小時有夠慢站站停」的區間車,而且還誤點15分鐘,真是喵到極點了啦~~~>O<
但是又何奈,只能找候車椅坐下,沒想到一坐下,就被剛剛的阿伯發現,即使我假裝沒看見,阿伯依舊走近:「ㄚ要搭哪班車?」
「區間車。」我盡量簡答。
「ㄚ還要多久?」阿伯繼續問道。
「大概45分鐘。」我決定一律簡答。
「這樣哦。ㄚ妳結婚了沒?」阿伯,這個問題跟火車有什麼關係?
「……」我不想回答、也沒有義務回答這種問題。
「偶素搜,妳是已婚還是未婚?」
阿伯,你是有兒子要介紹給我嗎?
「未婚。」我不情願地回答。
我突然想到應該讓坐:「您要不要坐?您坐吧!」
無論如何,敬老尊賢是不能少的。
「不用啦!我沒有很老啦,我大妳沒幾歲。」
阿伯,你是以為我幾歲啊?
「我才四十六歲,我看妳三十歲吧!」阿伯驕傲地舉起雙臂,努力要擠出肌肉地笑著說。
四十六歲的男人為什麼看起來像六十四歲?我的眼力真的有那麼糟嗎?
「這裡給您坐,我去別的地方找位子。」說完我迅速逃離現場。
找了一個離阿伯遠到不能再遠的位子後,我跟隔壁的先生借了報紙,用來打發這長長的45分鐘。
說是等區間車,沒想到卻先等來了一班莒光號,太好了!
上車前刻意搜尋了一下阿伯的踪影,免得不小心又跟他同車廂。
結果發現阿伯在某車廂前跟我招手,我禮貌性地笑了一下,趕緊上車,好里加在,兩個車廂離得夠遠!
上了車倒頭就睡,老天,我實在太累了,回程的時間倒是過得挺快。
一下車我趕緊飛奔出站,親愛的機車小紅不知怎樣了,出站後定睛一看,還好機車沒被拖走,也無紅單在身,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回到家時,媽媽並不在家,我開始布置買回來的午餐,幾分鐘後,媽媽開門走進來:「妳怎麼現在才吃飯?」
我抬頭一看時鐘,已經午後一點多了,媽媽已吃完午餐、溜完狗、出門看完醫生回來了。
「喔,因為發生一些事……」我又累又餓,完全無力回答。
「什麼事?」媽媽十分不解,一個九點多出門送行的人,為什麼會搞到一點多才回家?
「這個改天再解釋好不好?」我真的很累。
「為什麼要改天再解釋?」媽媽不死心。
「ㄚ就很複雜啊!!」我有點想發火。
「是怎樣複雜?」媽媽,妳是故意的嗎?
怎樣複雜?
就像以上寫的那麼複雜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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