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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恩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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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娟芬《流氓王信福》:從隧道視野看見「一輩子戒嚴」的死刑犯

許恩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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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氓王信福》就是從一句句的證詞話語,一篇篇報導檔案,整理出一整本流暢易讀的書。生於解嚴後的我們,很像自由氛圍也是一個隧道,這些事件及作品,又把環繞在週遭的暗牆給照開了一點。

第一次聽「王信福案的證據結構分析」應該是在某場廢死審議計畫的暖身活動。宣傳主題是《殺戮的艱難》讀書會,而娟芬以這個案件簡報開場。王信福案在當時,還不是常被提起的個案,我記得欣怡用一個憂心的口吻說「大家會接受好人不應該被冤枉,但是『壞人』的平反,做倡議很難。」

壞人,但是沒有殺人。法律,但是在戒嚴底下。

張娟芬《流氓王信福》,2022年由衛城出版。

數十年前截然不同的台灣,犯罪一詞的意味有各種可能性,何況流氓還介於罪與非罪之間。其實戒嚴下的「壞人」是什麼社會條件的產物,「流氓」又是什麼政治整肅的產物,無論是司法或一般人,或許都很難放進視野。這也是我初聽時還模糊看不見的整體。

但是《流氓王信福》寫回來了。前半本非常「好看」,從人物與判決書抽絲剝繭,看出了只以證詞做審判的案件,可以多大程度翻轉一個「故事」,簡直像推理小說。後半本有點「硬」(但相比其他談及法律的著作,絕對是超級好讀的),進入制度變遷及背後的蔣家政權下行政凌駕司法的謬況,整個案子的時代意義才因此彰顯:不只是案件跟證據,而是歷史,是整體的不正義。

最後作用在人的身上,經由死刑判決,一種絕對的作用,我們看見了跨時代的面貌:王信福仍在囚,台灣最高齡的死刑犯。

於是閱讀的收穫,絕對不只在「認識一個冤案」,而是「認識台灣的一部分」。原來「流氓」一詞有這樣的包袱,治理的「辦法」經歷驚悚變遷,任意定「罪」的「職訓」抓去高山凍寒開路,身處死亡威脅,怎能不逃。司法曾經卑微,解嚴後仍受限,消失的紀錄則意味許多未被看見的受苦之人,他們身上都寫著:威權還在。

昨晚看紀錄片,葉老提到綠島獄警以空包彈嚇唬犯人的虐待過程,我就一直想到王信福。這種沒理由的死亡威脅戲碼,有如1950年起幾度改版的《取締流氓辦法》以及軍政陰影下司法的虐人過程,都是讓人們隨機徘徊在苦刑、死亡邊緣的不義。

因為王信福,這些「硬的故事」更容易進入一般人的視野。《流氓王信福》就是從一句句的證詞話語,一篇篇報導檔案,整理出一整本流暢易讀的書。生於解嚴後的我們,很像自由氛圍也是一個隧道,這些事件及作品,又把環繞在週遭的暗牆給照開了一點。

CC BY-NC-ND 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