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連載 蘭台笑 | 第四卷 第十五章 (上)

王燕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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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ll, 換一個場景咯

時近中秋,幽州驟然涼了下來。

城東宣城公主的府裏有兩株金桂,也不知如何照料的,每到八月必然盛放。中秋天子家宴,都要向這位寡居的長姐借這兩株金桂添香。因這金桂要緊,大內副總管全喜特意親自帶了人上門來請。

才到府門口,裏頭已經有人直接了出來。全喜擡眼看的時候,原來正是自己的師兄雙程。他兄弟二人已有數月不見,這一眼不由喜上心頭,趕上兩步一邊行禮一邊笑道:「聽說哥哥在外頭走船辦貨,怎麽倒在府裏呢?」

雙程連忙托住他,口裏也笑道:「我聽你高升了,原想著去賀一賀你,誰知你又出去了。我料你必親自來請木樨,這幾天守株待兔,就是要見你一見。」

兩人四手相握,都是哈哈大笑。全喜還待再囑咐兩句身後小監,雙程笑道:「青松向來老成,他看著你還有什麽不放心的?」那青松也爬起來笑道:「阿爺自去,兒子仔細看著,差事必定辦得妥妥的。」

全喜知道青松的對食蟬煙就在府內,上上下下最熟不過,也就一笑而過,果然隨著雙程去了。出門的時候聽見跨院裏隱約有馬嘶之聲,不由奇道:「怎麽,府上有客?」雙程哈哈笑了兩聲,拖著他一邊出門一邊搖頭道:「還是一個心眼子掰成八瓣兒用,你也不嫌累。」

全喜素來伶俐,心下已經有了計較。見他並未細說,也就不肯再問。順著轉了話題,囑咐了青松兩句,索性與雙程一起出門而去。

這趟差說難不難,說易也不易。青松原以為見不到蟬煙,誰知蟬煙倒找了個當兒,出來與他敷衍了半晌。一時小監們辦完了差事,眼看快到了中午,便在二門外向上給公主磕了頭,帶著人回去了。

宣城公主的奶媽蔡嬤嬤見這群人去了,心裏暗暗松了一口氣。這才命人關了府門,自己親自坐在二門,一邊扇扇子一邊嘆氣,心中一時愁了起來,只顧看著樹梢發楞。

忽然一陣輕風,只見樹梢一陣亂搖。那風吹得竹簾動,紗簾卷,珠簾亂,引來一陣陣鳴金碎玉之音。隨著風穿堂過殿直到最裏頭的水榭,卻隱約有了細碎的喘息之聲。

水榭的長窗半開,湘簾低垂,有煙氣隱約飄散,有人輕笑道:「二郎,莫急……」話才說了一半,又是兩聲輕喘,把個急字顫顫巍巍拋上了半空。一只手伸出來拽住了輕綃,將後一半吞了回去。

半晌,只聽喵嗚一聲,一只雪白的貍奴自窗口縱了出來,在木芙蓉上一點,轉瞬就沒了影子。

有人輕咳了一聲,又聽到衣衫希索之音,這才有男子低沈聲音問道:「渴不渴?」先前那女子含含混混咕噥了兩句,探身半坐,自帳後露出一張芙蓉面來,正是宣城公主趙靈素。那男子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發,這才攏了衣襟,幾步跨到幾邊斟了一盞水來。

此時天色澄凈,水榭外木芙蓉花枝搖曳,與趙靈素頰上麗色交映,翠眉紅唇,看得人心頭酸澀。趙靈素著實渴了,接過茶盞幾口將水喝盡了,這才擡頭笑道:「倒沒顧得上問,今日又非沐休,你怎麽這早晚就過來了?難道今日陛下罷朝了?殿前司誰管著呢?」

那男子垂頭系上了腰帶,手裏摩挲著一把金鞘玉柄的短刃,若有所思,半晌才嘆道:「阿素……」

他就站在窗邊,烏發如墨,紅衣似血。自少年別家入京,到如今蕭凜執掌殿前司已近十年。所謂居移氣,養移體,就是如此一站,一股殺伐決斷的威儀自然而然就透了出來。窗外木芙蓉因風而動,他伸手折了一枝,轉身插在了趙靈素的鬢邊。

人面如芙蓉,花面交相映,隱約仍是當年初見的樣子。

十年前趙靈素不過二十二歲,已經孀居了三年。鎮南王與顧家軍在江北大戰,幾次遇險,最後查出原來是駙馬蘇惟勾結南雍,暗地裏傳遞了密信。好在鳳凰山大勝,終究是殺了顧玄父子三人。鎮南王班師回朝後稟天告地,要接趙靈素回歸天家。趙靈素按劍坐在堂上,陪嫁的宮女執刀立於堂下,硬生生與叔叔對峙了三日。到最後鎮南王終究是一聲長嘆,隨侄女去了。

證據確鑿,審到最後蘇氏十五歲以上的男丁全判了斬首,婦孺流放到北邊。那一行人哭哭啼啼走了十幾日,遇到了盜匪,被滅了滿門。大理寺宋猶靜曾經受過蘇氏大恩,費盡心思將七歲的蘇澤報了一個在四族之外,總算保住了他的性命,便養在趙靈素府中。

數百年望族長安蘇氏,出了無數的名醫名將,到最後只走脫了這一個七歲的稚子。

要一直到三年後真相才慢慢浮出水面,那幾封密信是假造的,這樣一來蘇惟竟好像是蒙了冤。朝堂上下一片竊竊私語,都說是蕭侯動了凡心,設了此局。除了赫赫「蕭心」,又有誰可以設出如此精妙的局?皇帝親自垂詢,卻連鎮南王也不知蕭侯去了何處,也就漸漸傳出了「畏罪潛逃」的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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