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四：澡池子

美国飞机轰炸安东的时候，我更多的是和奶奶住在爸爸开的小百货店里。那是市里闹市区的一座二层小楼，根本没有挖防空洞的地方。警报一响，奶奶就急忙拽着我躲到木楼梯下面的三角形的空档里。我总是觉得不如妈妈家里的防空洞让人放心。

木楼梯的另一头是小洗澡池。一米多见方，用砖和水泥砌的。离池底一尺高，是用竹板搪空的隔板，站着或坐在上面玩水特别舒服。隔几天奶奶就叫我洗一回澡。我喜欢这种在水里边洗边玩的感觉，尤其是用双手当水枪挤压喷水玩，这几乎是我小时最快乐的事。

奶奶告诉我这楼梯下的空档是最安全的，要是房子倒了有楼梯挡着，楼梯塌了有澡池子搪着。没想到小澡池子，竟成了我们的保护神了。所以，每次警报响我躲在楼梯下时，总是担心楼梯塌下来砸坏我的澡池子，那我就不能洗澡打水枪玩了。盼着这段儿时间快点过，警报一解除，我就不自主地到澡池子边看看、摸摸它，怕它受伤，又希望它帮我们搪事儿，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我喜欢的玻璃球、片几和小人书都放在楼上。一天晚上，我在楼上剪我新买来的几大张片几。我细心地剪完一个，就端详一会儿。这片几，其实就是古代人像的硬纸板小画片，有姜子牙、孙悟空还有张飞和赵云......。我正高兴地看着，突然警报响了。我赶紧闭灯摸向楼梯口。这时奶奶在楼下也使劲地催我，我又慌又急。下楼一脚踩空，叽哩咕噜地摔了下来，脑袋撞破了。

第二天早晨，奶奶带我上医院包扎了伤口。大夫告诉我至少一个月不能玩水。这下子，可毁了我了！我得很久很久不能到小澡池里打水枪玩了。

回到家里，我摸着小澡池子。心里特别气愤：“这美国飞机也实在太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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