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耶斯洛夫斯基的“Blind Chance”和二战后的波兰

基耶斯洛夫斯基是一位有政治抱负的导演，他的许多电影在社会主义波兰时期受到严格审查，1982 年，他拍摄了电影“Blind Chance”【盲打误撞(港）机遇之歌（中）】。作为一个在苏联或社会主义下长大的人，基耶斯洛夫斯基称自己是二战后第一代电影人。这部电影很好地总结了当时波兰政治环境中的道德问题以及日常生活中出现的多重道德障碍。

电影以三部分叙事的方式展开：20 世纪 80 年代，年轻的医学院学生Witek急着赶火车去华沙，当他到达车站时，火车已经开走了，他开始不顾一切地奔跑，希望能在最后一刻赶上火车，而由此命运分成了三个支流。第一种命运，他搭上火车，在社会主义党员Werner的引导下，加入了波兰共产党，希望能够改善社会现实。一次任务中，Witek被送往医院，与激进分子进行调解，但最终却成为政府镇压民众的替罪羊。而在女友被捕后，Witek与上级发生冲突，不得不离开华沙前往巴黎，在机场，他被告知波兰爆发了罢工，他无法离开该国。第二次命运，Witek因赶不上火车并与车站警卫发生冲突而被判处社区服务。在那里，他遇到了激进分子Marek，并加入了一个反政府、反共的地下组织。与此同时，他爱上了童年好友的妹妹Werka，但她是犹太人，在 1968 年左右波兰爆发反犹运动后不得不移民。此时，Witek想离开波兰前往巴黎，但他无法如愿，因为他必须向政府通报地下组织的下落才能获得签证。在命运的第三部分，Witek没能赶上火车，但遇到了同学Olga，两人相爱。Witek恢复了学业，结婚生子，对政党、宗教或反政府组织毫无兴趣。为了给妻子过生日，他把机票改成了从巴黎出发的转机航班，但飞机起飞后不久就爆炸坠毁。

在影片中，Witek提到他的出生地是波兹南，生日是 1956 年 6 月 28 日。这一天在历史上被称为波兹南抗议活动。他的出生仿佛预示着他的一生将与政治运动密不可分。从影片的第一幕就可以看出，Witek出生的医院一片混乱，许多遭受残酷镇压的工人躺在地上。影片的前三分半钟，演员们全部打破第四面墙，直视镜头，观众仿佛经历了Witek的成长，观众成为了Witek。这也是导演对当时波兰人民的政治隐喻，导演曾说，像我这样接触过共产主义的人，不管是相信还是反对，还是像我一样对共产主义漠不关心，都被共产主义感染了。影片中的校园大清洗、工人罢工和反犹运动都成为决定Witek命运走向的关键点。

这部电影让人沮丧的是，似乎无论Witek如何做出选择，他都无法得到他想要的结果——尤其是在政治上。前两次命运中，Witek分别投身于斯大林统治下的东欧极权主义和西方左翼自由主义，但结果都是被边缘化。当他选择不抱任何政治倾向时，命运给了他最沉重的打击。就像波兰自己的命运一样，波兰历史上因为地缘政治而处于宗教和意识形态冲突的前线，二战后又在红色政权和西方之间摇摆不定。就像导演在电影中赋予Witek的命运一样，他宣扬未来的偶然性和不确定性，他自己的身份和文化身份可能会发生变化。但最终都会走向同一个结局。这拒绝了对过去的任何怀旧和“意淫”。历史不会给个人或国家任何侥幸，它只会碾压所有人。

作为一部描写当时波兰个人命运的电影，“Blind Chance”甚至能反映出当时波兰和东欧文化界的政治和个人矛盾。基耶斯洛夫斯基曾说自己是一个悲观主义者，未来总是让他感到恐惧。在当时特定的历史动荡中，我们可以看到政治给每个人留下的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