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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點 Three Four Do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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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城故事》——美國的後想像共同體

三四點 Three Four Do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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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n America, nothing is impossible(在美國,毋不可能),即使不在美國──《夢斷城西》也可二次翻譯成《西城故事》。雖說取材於《羅密歐與茱麗葉》,但前者與後者是兩個截然不同的故事;故事是基於現實的想像,然想像的共同體正正形成我們身處的現實。思想純潔的讀者,來聽聽《西》的三四點。

家族與幫會

沙士比亞筆下的 Capulet 和 Montague 兩大家族都是資本社會中的頂級玩家,而《西》中的 波多黎各裔 和 愛爾蘭裔移民族群則身處社會最底層,只能在城市的夾縫中生存。幫會中難道就沒有家族人情嗎?當然有,但兄弟姐妹間只能相濡以沫。《西城故事》中突顯紐約巿的重建和變遷,財富在有限的空間和時間中找尋最佳的升值方法;低學歷的移民族裔只能成為資本社會最廉價的勞動力 ── 那已是較好的下場,就如 Jets 和 Sharks 兩大幫會中,無業青年實屬不少,青年缺乏向上流動機會,只能貼地流竄,這對維持城市治安的執法者而言固是頭痛,在《西》中,也有適度的反映,執法者出鏡的時間奇少,勢均力敵的幫會之間只要不玩太大,執法者自會適當地身處視線以外:

West Side Story - Jet Song

國族身份

Jets 和 Sharks 兩個不屬於陸地的平面群體,在你不情我不願的時空中互動碰撞、摩擦、離合。

強中更有強中手,西中更有西中西。言下之意,是國族身份議題,永遠能在特定的時空中縮放,理論上,每個人都可以構造近乎是自成一國的身份,然而身份從沒有絕對的單一,必互有重疊,重疊下的最大公約數,為想像共同體。《西》的想像共同體,自然是美利堅合眾國:

West Side Story - America

眼睛雪亮的讀者當會發現歌詞之中兩種對移民後生活的不同聲音,但最有共鳴的一句,必是 Life is all right in America, if you're all-white in America 。對波多黎各裔移民而言,美國雖是美麗新世界,但二戰後的美國社會,對有色人種普遍不具好感,《民權法案》要到 1964年方獲通過。那 Jets 應該沒問題了吧?畢竟波蘭裔,意大利裔和愛爾蘭裔移民都是白種人對不?不好意思,口音和姓氏已經注定命運。《西》對國族問題作了一定程度簡化,但亦嘗試在片中突顯不同國族的特徵。例如招募具少數族裔背景的演員,加入非英語對白和歌詞,並不設英語字幕 ,以彰顯語言間的平等 (實際效果如何,見仁見智)。

 

信仰與仇恨

波多黎各也好,意大利,波蘭,愛爾蘭也好,天主教是主要信仰。《西》中的「結婚」一幕,聖母像擺設,還有決戰前祈禱 ,都流露天主榮光。然而,當仇恨升燃至極,即使是共同信仰亦無力克服熾熱的民族主義;而當所有溫和呼籲克制的聲音被淹沒,剩下的亦只有單一的旗幟、口號和集體意志:

West Side Story - Tonight Quintet & Chrous

比較舊版,《西城故事》中以更深的筆觸刻劃個別角色的背景與過去,展現給觀眾的是更立體鮮活的人格。講到信仰與克服仇恨的努力,不得不提新版本中的新角色 Valentina - 即 Doc 的妻子。Doc 是不太成功的「和事佬」,Valentina 的角色雖類似,但更善解人意,對人對事都不失溫度與風度。飾演 Valentina 的演員 Rita Moreno,是在舊版《西》中飾演 Anita 的超級綠葉,以近90歲高齡獲導演史匹堡力邀下出山,更獨唱名曲《Somewhere》,效果教人驚喜:

West Side Story 2021 - Somewhere

故事的結局,相信大部分讀者早已知曉。將電影的情節帶回現實 ── 波多黎各是全球槍殺率最高的地區,波國槍械泛濫,槍械牌照與登記制度形同虛設。制度與management 同樣出事的,自是波國政體本身:失業率貪污率高,行政效率低,結果大量年輕人北上美國發展;波國雖是主權國家,同時又是美國領地,國民要交美國聯邦稅,必要時要服美國兵役;波國國民雖同時享有美國公民身份,卻沒有美國的投票權。雖然多任美國總統聲言設法將波國納入美國聯邦州,至今仍是口惠而實不至,平權路漫漫其修遠兮。

 

回到電影,單從歐美票房而言,《西城故事》可謂失敗,但其藝術價值絕對對得起觀眾記憶,也值得香港人記憶。要延續經典本已不易,尚能期待某種永遠嗎?

 

眾人忘苦苦

獨自愧兢兢

留不住

西城日日風和雨

CC BY-NC-ND 2.0 授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