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樂接下來是什麼

2024.12.08_〈交換日記〉57《快樂接下來是什麼》

是不是「很快樂、很幸福」的時候，就是在預告著斷崖式的轉變？

上一次有這樣感受的那天，是兩年前提前慶祝母親節。客廳熱熱鬧鬧的，有一種我形容不出的融洽氣氛，全家人聊得好開心，阿嬤也難得話多，笑容也多，還翹著二郎腿，身體沒有靠在椅背上（可見精神與參與度，平常都是安安靜靜聽我們聊天、看電視，有時笑著應和幾句，有時一不留神已經打起盹來）。

那個當下我起了一個念頭，想記錄下這一刻，也許拍照也錄影，但是我沒有，我捨不得起身離開這一團和樂氣氛（我不知道我後不後悔），一個多禮拜後，我們各自趕著回家，卻不能再和阿嬤說說笑笑了。

然後是去年(2023)中秋，幫著媽媽燒了點菜，等姊提著pizza回來一起吃晚餐。笑笑鬧鬧，飯後在客廳東聊西扯。幾年來滿習慣這樣的模式，兩個外甥也大到可以聊天了，說說考試、聊聊高中大學、看現在青少女網購超便宜化妝品究竟靠不靠譜、聊姊夫家的事業......。爸爸泡茶、姊幫媽紓緩又復發的足底筋膜炎、哥難得活潑話多，說起外甥女小時候的趣事邊帶動作......。

我又感受到那份熱鬧融洽、似時間凝結的永恆感，我想著錄影或拍照，但我沒有，連原本預計要拍的全家福（逢年過節必做的事）也沒有拍，只是繼續享受這份幸福感，希望它不要結束。

然後哥哥要成家了，我就要被留下了。

很感謝當時Y很有耐心地陪伴我，也很驚訝他竟也有類似的感覺。總覺得只有我會這樣，該快樂的時候不快樂，例如過年、例如親友結婚，這一類應該感到快樂的事，我卻難過。Y說大概比較敏感的小孩都會吧，也許只是沒有說出來罷了。

我想起，當年爸爸送我上大學，註冊完、宿舍也安頓好，他驅車離開後的傍晚，我和新認識的同學一起走出校門吃晚餐的路上、出社會後某天大學時期的好友告訴我她要結婚的時候、搬離和姊同住的家睡在陌生的房間的那天晚上......都有類似的感覺，也許是孤單感，也許是成長的失重，一時的踉蹌。

我知道那種感覺很快就會消失，很快就能找回平衡感。一如一年後哥哥已經完成婚禮、準備迎接更新的成員，而我已經忘記那一頓晚餐的情景，當時的複雜心情早已模糊不清，當晚跟Y哭得唏哩嘩啦的我也已不復在，但我永遠都會記得當下沈悶塞滿整個胸腔的感覺。

快樂的接下來是成長，帶著快樂的能量，長大。長大會痛、會苦、很耗能，需要快樂來做好準備。

• 〈交換日記〉56 哥哥的客人 

• 〈交換日記〉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