補記昨晚：生祥樂隊 2022 臨暗拾伍＋貳週年紀念演唱會

林生祥開場又說「不好意思讓大家開這麼多錢來看表演。」我本來也因為票價猶豫，幸好還是去了。有厚度、底蘊的現場音樂表演，果真是我所需要。

《臨暗》這張，過去我沒聽太多，晚近從社會運動認識生祥的音樂、永豐的詞，較習慣的是憤怒、爆發力、大議題的嘲諷與詮釋。

不過，我一直記得，上一回在淡水雲門聽《野蓮出庄》，舞台後背是玻璃外面有樹叢，在臨暗的時間，演奏了臨暗。那是15週年的序曲，也分割出了一個截然不同的氛圍。

菊花夜行軍15週年、臨暗15週年（因疫情又再+2），帶著時代議題與當時演奏及錄音的條件，重回舞台。新的編曲與整體演出編排方式，自帶歷史感與當下創新的震懾。其實能參與都好值得。

在即將步入中年之時，認真細聽臨暗，確實有比較扎實的感動：〈痛苦像井〉、〈大水樵〉的沉痛感，〈古錐仔〉的迷惘又有憤；生祥說失業是人生最大的痛之一，像是被丟棄了〈冇頭冇路〉。原來我們後來看到那麼有能量的生祥樂隊，曾經也有〈輾來輾去〉的情歌（用他們的話叫做「情色」歌），還有私密的苦痛傾訴。

但我最驚喜的，是生祥宣布最後一首歌時「今天唱很多情歌，所以，最後是跟著董事長去衝浪！」那是《大佛普拉斯》原聲帶的歌，電影劇情也是底層的悲歌，體質上，便恰好呼應了臨暗。

在情色歌的脈絡裡，我們當然也會想到在電影裡，這首歌名的意思，就是主角們偷看老闆的行車記錄器，前往 Motel 買春、在車上偷情。演唱會的影像，也是車子行駛在隧道影片！這樣興奮快曲及其背景，像生祥說的「血脈噴張」，且又在這首純樂器演奏的過程中介紹了樂手，做為結尾，好完美。（我私心很愛「跟著董事長去衝浪」，或說很愛《大佛普拉斯》的原聲帶。每每在聽，覺得電影甚至退位到成了輔助的角色，音樂把故事講得更深更遠，衍生觸發更多感動。）

大象體操，是我這個時代的樂團了，套中套的嘉賓，加入了大竹研的中途，熟悉又耳目一新。兩團合作的發夢到你，竟然是自然流暢。風神 125，聽過好幾次現場了，還是被超大編制給震撼。這個組成本就冒險驚奇，看到凱婷和陳崇青對著眼神重疊彼此的旋律時，也有種樂器間對話的感動。

因為很晚決定要買票進場，昨天下午才匆匆翻了一點春山書版的《菊花如何夜行軍》，知識含量很高的散文。永豐上台唸口白，原本就是生祥樂隊的演出中極為重要的一環，昨晚又更感覺到，一個書寫的人，他所發出的聲音，在樂團表演現場，扮演某種像捕手那樣穩定全場的角色。知識與歷史的體量，音樂跨越了多年還在持續演奏著，聽眾能在任何階段參與到現場都是福。

說不定以後，我們這年紀的人共時參與的《圍庄》、《動身》、《野蓮出庄》，也能有十週年、十五週年。早已不只是因為議題或社運，而是音樂與創作可能性，作品帶著人們前行，是台灣音樂無可取代的珍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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