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弟弟妹妹嗎？

我唔係 No Stake

大概在我四、五歲時。

生個細佬妹俾你好唔好呀？

家裡平日未必真的很民主，但在是否增添家庭成員一事上，我的父母又真的很民主地諮詢民意，亦有真正聽取我這個持份者的聲音，並沒有覺得我是 no stake in the family，雖然我只是個幼稚園小妹妹。

「唔好。」我這樣回答。秒回，我很清楚自己想要甚麼。

吓？多個細佬妹陪你玩唔好咩？

他們似乎有點意外，於是再追問確認。

「如果有細佬妹，你哋會錫晒佢唔錫我，你睇下姨媽生咗表哥都唔錫表姐。」（澄清﹕又唔可以話唔錫表姐，但擺明好偏心咁囉）

我雖然當時年紀小，但頭腦十分清晰，清楚說明意願，提供合理理由，再加事實舉證，禮成。

（怎麼我一邊寫一邊覺得自己好像有種「腦袋逆生長」的感覺？好像年幼時還比現在的思想更成熟。）

於是他們採納了我的意見，沒有再生多一個孩子。如果有看過我篇《他和她，好一天，壞一天》，應該會同意我救了一個未出生的小孩。

聞說父母二人都喜歡女兒多過兒子，所以打算如果頭一胎是男孩，就再生多一個，希望再追一個是女兒；如果頭一胎是女孩，就不一定要多一個孩子，於是轉身射個三分波問我意願了。

四歲嘅女人已經好麻煩

話說比我大五歲的表姐的確有告誡過我有關姨媽生了表哥後就對她不好了，只偏心表哥。

當然我絕對不是因為表姐一句話就決定不要弟妹一事，事實上，四、五歲人仔的眼睛也很雪亮，姨媽偏心表哥的事連幼稚園學生都看得出，雖然沒有待薄表姐，但明顯姨媽對待表姐十分嚴格，對待表哥呢？就如看見蜜糖一樣，永遠甜滋滋的。

表哥表姐這兩姊弟作為我這個四歲小朋友僅有的 sample size，我有理由相信多一個弟或妹對我絕對沒有好處，不一定差，但我在家中唯一受寵的地位肯定受到威脅，我認為斷言拒絕是明智的。

在我的世界裡，我渴想的愛要完完全全，不可以分出去，我全部都要！請給我 100% 的愛！

看見嗎？女人呀，早在四、五歲已經可以很麻煩，一說到「愛」，小妹妹都已經可以心思千迴百轉，已經懂得妒忌，已經很會計算，已經要佔有。

所以，我都很清楚自己就是這種女人，不可以把所愛與人分享的女人，想完全擁有，一丁點都不想把愛分出去。愛人也要分享？太痛苦了吧？只可以愛我一個，而且要滿滿的、滿滿的，全部都只可以給我一個！

成長至今，大部分時間我都不後悔當初這個決定，直至母親開始老了（其實佢都仲好 young 吖），直至自己要擔起養家重任，生活技能幾近零的我就覺得如果有兄弟姊妹一起商量、分擔也不錯。不過，其實也不擔保有兄弟姊妹就一定會一同分擔家庭擔子，也不一定會感情要好，所以，基本上我都認為我當年斷言拒絕要有弟妹的決定是正確的。

獨生子女的優惠套餐
- 父母完全的愛（假設是正常父母）
- 自選電視台
- 獨佔電話，無限電話粥
- 獨佔電腦，無限上網
- 唔使爭玩具，全部都係我嘅
- 多啲機會着新衫（而家做細佬妹仲使唔使執家姐阿哥舊衫㗎？我細個都有着表哥表姐舊衫，表姐＞表哥＞我＞堂細佬＞表妹，勁環保，所以我細個都成日着男裝衫）
- 唔使用舊書（而家做細佬妹又要唔要執舊書㗎？定全部電子化呀喂？）
- 唔使爭遺產（假設有的話）
- 煮飯煮晒我最鍾意食嘅餸，雞髀係我嘅！
- 優先享用家中各種資源
- 讀書成績唔使同兄弟姊妹比較
- 生得無咁靚、身材無咁好唔使妒忌家姐細妹
- 蠢少少又唔使比人話﹕「點解你無阿哥咁聰明！」

我最愛的細佬

其實是堂細佬，但一向我都跟人介紹是「細佬」，加了「堂」字感覺生疏了，我不喜歡，因為我和細佬是很親很親的。

呢個家姐嚟嘅咩？女朋友呀嘛？

我們兩姊弟的 Sweet sweet 指數讓細佬的同學誤以為我是女朋友。

佢有同過我講，佢同家姐嘅關係好微妙，所以我會明嘅。

細佬曾經有個女朋友第一次見我就這樣說。（我心諗﹕微乜妙？明啲乜？做乜講到亂倫咁？）我甜甜的回應﹕「係呀！我地好 sweet 㗎！」

怎麼說呢？我和我細佬是有種不能名狀的 connection。

首先，我對他是一見鍾情，未見都鍾情。

細佬比我小四歲，所以當我知道有個細佬時，我才四歲，對，正值我拒絕要親生弟妹時的年紀。

唏！人就是這樣，口裡說不，實際又可以是另一回事，人人都試過吧？

（即係啲男人成日話無特別鍾意身材好嘅女人，但見到啲身材好好嘅女人時咪又咁咁咁……唔詳述了，可惡！）

而當我知道有個細佬時，我的感覺是有一種「擁有」的感覺，這是我的細佬，我是他的家姐。（女人／我的佔有慾實在也很強）

而當我第一次見他時，他正在水盆裡洗白白，嘻，太可愛了吧！一來就給我一個裸男寶寶全相，讓人一見鍾情啊！

唔准叫我姐姐！

「唔准叫我姐姐，要叫我家姐！」很權威。

我有解釋給只有幾歲的細佬知道，「姐姐」一街都是，「家姐」就只有我一個，外面那些是「姐姐」，只有我才是你的「家姐」。（叫我「姐姐」咪即係將我 downgrade 同其他女人一樣？！點得？！）

細佬很乖，如今已是一對子女的父親了，依舊「家姐、家姐」的叫我，我甜在心。

第一個為我哭的男人

我如「戀弟狂」一樣，但我的細佬其實也不下於我，他也十分疼我。

我人生中有印象以來，第一個為我流淚的男人，就是我這寶貝細佬，一個三、四歲的 little man，很可愛。

細佬小時候在廣州成長，所以我們其實相處日子不多，只有新年、暑假等長假期時，我才有機會上廣州和他同住，有時幾天，有時十幾天。相見日子不多，但完全無損我們的感情，幾個月至半年見一次，每次都如膠似漆，回香港後，我們兩個小孩也沒有甚麼聯絡（以前無 smartphone 的年代），然後如常地回歸日常生活。（咦？其實我又好似 long D 都真係 okay 咁喎……）

在廣州和他同住時，每朝他醒來一睜開眼睛就叫﹕「家姐！」

我的伯娘、他的母親妒火中燒﹕「阿媽都唔叫！一起身就嗌家姐家姐！」

嘻，我又甜在心。

我對他呢，也無微不至，平日在家中也是小公主，但吃飯時我會給我細佬剝蝦殼。到長大了，細佬又會煮龍蝦給我吃。

我們就是這樣甜滋滋。

我們兩姊弟與整個英家的人有點格格不入，他們很現實、很計較、很自私，親情放在金錢後。我和細佬就感情豐富，易哭易笑，心思簡單，情感很易流露，兩個人性格很相像，亦莫名的投契。其實我們還有一個堂哥和表妹，但永遠都是我們兩姐弟走在一起，不理他們。

假期完了，每次我上車離開，細佬都會吻別（當然講緊係佢幾歲嗰陣啦），然後就看着他哭了，他那種捨不得我的眼淚叫我很動容，第一次有男人為我哭呢，是愛呀哈利！

更嚴重的一次，我回港兩三天後，接到伯娘從廣州打來的電話﹕「你勸下細佬啦，佢仲喊緊呀！」嘩！太虐心了吧？

當兩姊弟都已經是成年人

好幾年前，已移居英國多年的細佬回港在我家住了一個月有多，兩姊弟還是頭一遭同住那麼久，已是成年人了，但走在一起還是像兩個大細路。

吃完飯，我沒理媽咪叫我洗碗。細佬吃雪糕，好可怕地捧着一桶來吃，硬要餵我吃，我在減肥，吃了一口就落樓跑步。回來時見碗碟已洗乾淨，細佬﹕「阿嬸（我媽咪）話你懶唔洗碗，佢洗晒喇！」我以前的他﹕「係你細佬洗晒，佢幾錫你！」嘻，又甜入心。

一個多月後，我送他上機場巴士。

巴士來了，他哭了，我心又軟了，這麼大個還是這樣。

那段時間，細佬正經歷人生中的低潮，一個人在倫敦拼搏，感情觸礁，父母和朋友都在曼城，他曾孤單得一個人站在倫敦的地鐵站上跟我通了一小時電話。所以，我知道他這次的眼淚不只是單純因為不捨得家姐，而是因為要告別家庭溫暖，回去那個冷漠的現實世界。

我都哭了，於是兩姐弟在巴士站來一個 goodbye hug。

我之後在回家那程巴士上都是一直的哭，到回家還要入房再多哭一會兒，我當時那個他看見我們兩姊弟明明都已是成年人了，這樣痴纏地哭別感到有點哭笑不得。

所以，不用要親弟弟親妹妹了，有這個細佬更好，既不會分薄父母給我的愛，又不用爭奪家中資源，還要大家性格那麼投契，猶如「戀弟狂」遇上「戀姐狂」，就這樣已很好了。

寫到這裡，我又掛住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