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不洁“灵修就大功告成?
《马尔谷福音》第七章,耶稣和法利赛人就“不洁”问题针锋相对,与类似主题的“善良的撒玛利亚人”的比喻不一样的地方在于,这一段的《马尔谷福音》没有点明耶稣‘爱人如己’的新律法高过用‘洁净’与‘不洁’区分敌我的原教旨梅瑟律法,而是从法利赛人最敬重的先知之一的以撒意亚的言论出发,触及了‘不洁’的本质——只要是违背天主意愿就可能构成‘不洁’,而‘不洁’的根源就在于对天国的无知和不信。换言之,‘不洁’是一种罪性,不能被窄化成某个具体的罪,“不洁”比辱骂,殴打他人性质严重多了,但还谈不上罪大恶极。
‘不洁’这个概念不光在亚巴郎一神教家族非常古老,你在别的主要宗教当中也一样能看到,比如印度教,特别是教义极富张力的摩尼教。而在基督教历史上也出现过比如“清洁派”这样闹出过不小动静的大异端(12世纪流行在西欧的基督教异端派别,信徒不相信抵御,炼狱,认为撒旦就是《旧约》的雅威,基督没有肉体,现世就是地狱,人类早点死亡早点解脱,清洁派直接的源头是东方的“鲍格米勒派,而这种对生命,此世生活的憎恶则让人们联想到诺斯替主义和摩尼教)
‘不洁’总是让人们联想到‘禁欲’,对‘禁欲’的训导就其本质,就是论证存在着比生育这个早期人类核心活动更重要的事业,但如果谁就此把‘不洁’与‘禁欲’等同,那么未免太肤浅了。今天的我们看的很清楚,以色列人的‘不洁’并非是出于形而上,而纯粹是一种形而下的身份配置。将祖传伦理训导剥离文本进而外化成为行为教条的策略在现代民族主义萌芽之前,已经是最常见的标识他者的范式:谁不吃x谁就是x,谁不给死人磕头谁就是x。借用两个《千座高原》的术语,‘不洁’被“层化”了,宗教本身也就被“融贯”,沦为一套区分‘洁净’与‘不洁’的话语体系。
一个把是否手淫,是否吃不了该吃的东西做为至高评判标准的价值体系不值得太严肃对待,但是,我们也否认不了,天主是多次直接表达出了对手淫这些行为的反感。人产生“我会因为手淫而下地狱的想法”既是对天主计划的无知(这是神圣的无知),更是对被天主厌弃的恐惧,耶稣要评判的不是这种恐惧,而是如法利赛人这样自封的先知,利用此类人性多过神性的恐惧把神秘的救恩启示置换成了庸俗的伦理说教——“不。。。才能。。。”这在耶稣眼中已经不光是肤浅而且非常有害,假如天主是这样易怒又善妒的话,一切对天主的恭敬和痛悔都不会有任何意义,因为天主始终站在如此的伦理高度以致于他可以随心所欲地给人类定罪。
‘不洁’确实是一种不完美,耶稣也确实表达过灵魂高于肉体的看法,但是这并不等于说肉体就必须为了灵魂而被自我贬损和摧毁。不完美不等于反完美,人类将启示二元化,极端化的倾向早在耶稣时代就已经严重到了不批判不行的地步,令人遗憾的是,这样的批判仍然不足以启蒙绝大多数蒙昧的心灵,对于后者,对抗空虚的唯一办法就是创造一套看似神圣的空虚,在两种空虚的挣扎,占用了人类本就有限的灵性,毫无必要地让进入天国变得难上加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