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章潤《愤怒的人民已不再恐惧》
豕鼠交替之際,九衢首疫,舉國大疫,一時間神州肅殺,人心惶惶。公權進退失據,致使小民遭殃,疫癘散布全球,中國漸成世界孤島。此前三十多年“改革開放”辛苦積攢的開放性狀態,至此幾乎毀於一旦,一巴掌把中國尤其是它的國家治理打回前現代狀態。而斷路封門,夾雜著不斷發生的野蠻人道災難,跡近中世紀。原因則在於當軸上下,起則鉗口而瞞騙,繼則諉責卻邀功,眼睜睜錯過防治窗口。壟斷一切、定於一尊的“組織性失序”和只對上負責的“制度性無能”,特別是孜孜於“保江山”的一己之私而置億萬國民於水火的政體“道德性敗壞”,致使人禍大於天災,在將政體的德性窳敗暴露無遺之際,抖露了前所未有的體制性虛弱。至此,人禍之災,於當今中國倫理、政治、社會與經濟,甚於一場全面戰爭。再說一遍,甚於一場全面戰爭。此可謂外寇未逞其志,而家賊先禍其國。老美或有打擊中國經濟之思,不料當軸急先鋒也。尤其是疫癘猖獗當口,所謂“親自”雲雲,心口不一,無恥之尤,更令國人憤慨,民心喪盡。
是的,國民的憤怒已如火山噴發,而憤怒的人民將不再恐懼。至此,放眼世界體系,揆諸全球政治周期,綜理戊戌以來的國情進展,概略下述九項,茲此敬呈國人。
首先,政治敗壞,政體德性罄盡。保家業、坐江山,構成了這一政體及其層峰思維的核心,開口閉口的“人民群眾”不過是搜刮的稅收單位,數目字管理下的維穩對象和“必要代價”,供養著維續這個極權政體的大小無數蝗蟲。公權上下隱瞞疫情,一再延宕,只為了那個圍繞著“核心”的燈紅酒綠、歌舞升平,說明心中根本就無生民無辜、而人命關天之理念,亦無全球體系中休戚相關之概念。待到事發,既丟人現眼,更天良喪盡,遭殃的是小民百姓。權力核心仍在,而低效與亂象並生,尤其是網警效命惡政,動如鷹犬,加班加點封鎖信息,而信息不脛而走,說明特務政治臨朝,國安委變成最具強力部門,雖無以覆加,卻已然前現代,有用覆無用矣。其實,老祖宗早已明言,防民之口甚於防川,哪怕網信辦再有能耐,也對付不了十四萬萬張嘴,古人豈余欺哉!蓋因一切圍繞江山打轉,自以為權力無所不能,沈迷於所謂“領袖”之自欺,而終究欺瞞不住。大疫當前,卻又毫無領袖德識,捉襟見肘,累死前方將士,禍殃億萬民眾,卻還在那裏空喊政治口號,這個那個,煞有介事,令國人齒冷,讓萬方見笑。此亦非他,乃政體之“道德性敗壞”也。若說七十年裏連綿災難早已曉瑜萬眾極權之惡,則此番大疫,更將此昭顯無遺。惟盼吾族億萬同胞,老少爺們,長記性,少奴性,在一切公共事務上運用自己的理性,不要再為極權殉葬。否則,韭菜們,永難得救。
其次,僭主政治下,政制潰敗,三十多年的技術官僚體系終結。曾幾何時,在道德動機和利益動機雙重驅動下,一大批技術官僚型幹才上陣,而終究形成了一種雖不理想、弊端重重、但卻於特定時段頂事兒的技術官僚體系。其間一大原因,就在於掛鉤於職位升遷的政績追求,激發了貧寒子弟入第後的獻身沖動。至於乘勢而上的紅二們,從來屍位素餐,酒囊飯袋,成事不足敗事有余,在此不論。可惜,隨著最近幾年的不斷整肅,紅色江山老調重彈,只用聽話的,自家的,其結果,技術官僚體系的德性與幹才,其基於政績升遷的那點兒沖動,不知不覺,乃消失殆盡。尤其是所謂“紅色基因”的自家人判準及其圈定,讓天下寒心而灰心,進而,離德離心。於是,這便出現了官場上普遍平庸而萎頓委瑣之態。鄂省亂象,群魔亂舞,不過一隅,其實省省如此,舉朝如此矣。其間原因,就在於這個後領袖時代,領袖制本身就在摧毀治理結構,口言現代治理卻使整個國家治理陷入無結構性之窘境。此間癥狀,正為“組織性失序”和“制度性無能”。君不見,惟一人馬首是瞻,而一人暝朦,治國無道,為政無方,卻弄權有術,遂舉國遭罪。百官無所適從,善者只堪支應,想做事而不敢做事,惡者混水摸魚,不做事卻還攪事,甚而火中取栗,遂劣勝優汰,一團亂象矣。
再次,內政治理全面隳頹。由此急轉直下,遂表現為下述兩方面。一方面,經濟下滑已成定勢,今年勢必雪上加霜,為“風波”以來所未有,將“組織性失序”和“制度性無能”推展至極。至於舉國信心下跌、產權恐懼、政學憤懣、社會萎縮、文化出版蕭條,惟剩狗屁紅歌紅劇,以及無恥文痞歌功頌德之肉麻兮兮,早成事實。而最為扼腕之處,則為對於港台形勢之誤判,尤其是拒不兌現基本法的普選承諾,著著臭棋,致使政治公信力跌至谷底,導致中國最為富庶文明之地的民眾之離心離德,令世界看清這一政體的無賴嘴臉。那邊廂,中美關系失序,而基於超級大國沒有純粹內政的定律,這是關乎國運之犖犖大端。恰恰在此,當軸顢頇,再加上碰到個大洋國的特沒譜,遂一塌糊塗。網議“帝國主義亡我之心不死”,想做而沒做成的事,卻讓他做成了,豈只調侃,而實錐心疼痛也哉。另一方面,幾年來公權加緊限制與摧毀社會發育,鉗口日甚,導致社會預警機制疲弱乃至於喪失,遇有大疫,便從封口而封城,死心覆死人矣。因而,不難理解的是,與此相伴而來的,便是政治市儈主義與庸俗實用主義蔓延政治,無以覆加,表明作為特殊時段的特殊現象登場的“知青政治”,早已德識俱亡。可以說,上上下下,他們是四十年來最為不堪的一屆領導。因而,此時此刻,兌現《憲法》第35條,解除報禁,解除對於網絡的特務式管控,實現公民言論自由和良心自由,坐實公民遊行示威和包括結社在內的各項自組織權利,尊重全體國民的普遍人權,特別是政治普選的權利,而且,對於病毒的來源、隱瞞疫情的責任人及其體制性根源,啟動獨立追責機制,才是“戰後重建”之大道,也是當務之急也。
復次,內廷政治登場。幾年來的集權行動,黨政一體之加劇,特別是以黨代政,如前所述,幾乎將官僚體制癱瘓。動機既靡,尾大不掉,遂以紀檢監察為鞭,抽打這個機體賣命,維續其等因奉此,逶迤著拖下去。而因言論自由和現代文官體制闕如,更無所謂“國王忠誠的反對者”在場,鞭子本身亦且不受督約,覆以國安委一統轄制下更為嚴厲之鐵腕統領,最後層層歸屬,上統於一人。而一人肉身凡胎,不敷其用,黨國體制下又無分權制衡體制來分責合力,遂聚親信合議。於是,內廷生焉。說句大白話,就是 “集體領導”分解為“九龍治水”式寡頭政制失效、相權衰落之際,領袖之小圈子成為“國中之國”,一個類似於老美感喟的隱形結構。揆諸既往,“1949政體”常態之下,官僚體系負責行政,縱便毛時代亦且容忍周相一畝三分地。“革委會”與“人保組”之出現,打散這一結構,終至不可維持。晚近四十年裏,多數時候“君相”大致平衡,黨政一體而借行政落實黨旨。只是到了這幾年,方始出現這一最為封閉無能、陰鷙森森之內廷政治,而徹底堵塞了重建常態政治之可能性也。一旦進路閉鎖,彼此皆無退路,則形勢緊繃,大家都做不了事,只能眼睜睜看著情形惡化,終至不可收拾之境。置此情形下,經濟社會早已遭受重創,風雨飄搖於世俗化進程中的倫理社會不堪托付,市民社會羸弱兮兮,公民社會根本就不存在,至於最高境界的政治社會連個影子都沒有,則一旦風吹草動,大災來臨,自救無力,他救受阻,必致禍殃。此番江夏之亂,現象在下,而根子在上,在於這個孜孜於“保江山,坐江山”,而非立定於人民主權、“以文明立國,以自由立國”的體制本身。結果,其情其形,恰如網議之“集中力量辦大事”,頓時變成了“集中力量惹大事”。江夏大疫,再次佐證而已矣。
第五,以“大數據極權主義”及其“微信恐怖主義”治國馭民。過往三十多年,在底色不變的前提下,官方意識形態口徑經歷了從“振興中華”的民族主義和“四化”的富強追求,到“三個代表”和“新三民主義”,再至“新時代”雲雲的第次轉折。就其品質而言,總體趨勢是先升後降,到達“三個代表”拋物線頂端後一路下走,直至走到此刻一意赤裸裸“保江山”的“大數據極權主義”。相應的,看似自毛式極權向威權過渡的趨勢,在“奧運”後亦且止住,而反轉向毛氏極權回歸,尤以晚近六年之加速為甚。因其動用奠立於無度財政汲取的科技手段,這便形成了“1984”式“大數據極權主義”。緣此而來,其“微信恐怖主義”直接針對億萬國民,用納稅人的血汗豢養著海量網警,監控國民的一言一行,堪為這個體制直接對付國民的毒瘤。而動輒停號封號,大面積封群,甚至動用治安武力,導致人人自危,在被迫自我審查之際,為可能降臨的莫名處罰擔憂。由此窒息了一切公共討論的思想生機,也扼殺了原本應當存在的社會傳播與預警機制。由此,“基於法日斯主義的軍功僭主政治”漸次成型,卻又日益表現出“組織性失序”和“制度性無能”,其非結構性與解結構性。職是之故,不難理解,面對大疫,無所不能的極權統治在赳赳君臨一切的同時,恰恰於國家治理方面居然捉襟見肘,制造大國一時間口罩難求。那江夏城內,鄂省全境,至今尚有無數未曾收治、求醫無門、輾轉哀嚎的患者,還不知有多少因此而命喪黃泉者,將此無所不能與一無所能,暴露得淋漓盡致。蓋因排除社會與民間,斬斷一切信息來源,只允許黨媒宣傳,這個國家永遠是跛腳巨人,如果確為巨人的話。
第六,底牌亮出,鎖閉一切改良的可能性。換言之,所謂的“改革開放”死翹翹了。從2018年底之“該改的”、“不該改的”與“堅決不改”雲雲,至去秋十九屆四中全會公報之諸般宣示,可得斷言者,中國近代史上的第三波“改革開放”,終於壽終正寢。其實,這一死亡過程至少起自六年前,只不過至此算是明示無誤而已。回頭一望,二十世紀全球史上,但凡右翼極權政治,迫於壓力,皆有自我轉型的可能性,而無需訴諸大規模流血。縱便是“蘇東波”,尤其是東歐共產諸國等紅色極權政體,居然亦且和平過渡,令人詫異而欣慰。但吾國刻下,當局既將路徑鎖閉,則和平過渡是否可能,頓成疑問。若果如此,則“興,百姓苦;亡,百姓苦”,夫覆何言!但願此番大疫過後,全民反省,舉國自覺,看看尚能重啟“第四波改革開放”否!?
第七,由此順流直下,中國再度孤立於世界體系,已成定局。百多年裏,對於這個起自近代地中海文明、盛極於大西洋文明的現代世界體系,中國上演了多場“抗拒”與“順從”的拉鋸戰,反反覆覆,跌跌撞撞。晚近三十多年裏,痛定思痛,“低頭致意”以及“迎頭趕上”,乃至於“別開生面”,蔚為主流。惜乎近年再度犯二,犯橫,表明“改開”走到頭了,左翼極權“退無可退”,無法於和平過渡中完成自我轉型,因而,也就怪異於現代世界體系。雖則如此,總體而言,幾番拉鋸下來,中國以其浩瀚體量與開放性態度,終於再度躋身現代世界體系,成為這個體系的重要博弈者,重新詮釋著所謂“中心—邊緣”的地緣敘事,也是事實。但是,與國力和時勢不相匹配、太過張揚的外向型國策,尤其是內政回頭,日益“法日斯化”,引發這個體系中的其他博弈者對於紅色帝國崛起的戒慎戒懼,導致在高喊“人類命運共同體”之際卻為共同體所實際拒斥的悲劇,而日呈孤立之勢,更是眼面前的事實。事情很覆雜而道理卻很簡單,一個不能善待自己國民的政權,怎能善待世界;一個不肯融入現代政治文明體系中的國族,你讓人怎麽跟你共同體嘛!故爾,經濟層面的交通互存還將繼續存在,而文明共同體意義上的孤立卻已成事實。此非文化戰爭,亦非通常所謂“文明沖突”一詞所能打發,更非迄今一時間數十個國家對中國實施旅行禁限,以及世界範圍的厭華、拒華與貶華氛圍之悄悄潮漲這麽簡單。——在此可得提示者,隱蔽的“黃禍”意識勢必順勢冒頭,而買單承受歧視與隔離之痛的只會是我華族同胞,而非權貴——毋寧,關乎對於歷經磨難方始凝練而成的現代世界普世價值的順逆從違,而牽扯到置身列國體系的條約秩序之中,吾國吾族如何生存的生命意志及其國族哲學,其取舍,其從違。在此,順昌逆亡,則所謂孤立者,全球現代政治文明版圖上之形單影只、孤家寡人也。扭轉這一局面,重建負責任大國形象,擔負起應擔之責,而首先自良善內政起始,必然且只能皈依人類普世文明大道,特別是要坐實“主權在民”這一立國之本。在此,內政,還是內政,一種“立憲民主,人民共和”的良善政體及其有效治理,才是擺脫孤立、自立於世界體系的大經大法,而為國族生存與昌盛之康莊大道也。那時節,順時應勢,中國加入G7 而成G8,亦且並非不可想象者也。
第八,人民已不再恐懼。而說一千道一萬,就在於生計多艱、歷經憂患的億萬民眾,多少年裏被折騰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的“我們人民”,早已不再相信權力的神話,更不會將好不容易獲得的那一絲絲市民自由與三餐溫飽的底線生計,俯首帖耳地交還給僭主政制,任憑他們生殺予奪。毋寧,尤其是經此大疫,人民怒了,不幹了。他們目睹了欺瞞疫情不顧生民安危的刻薄寡恩,他們身受著為了歌舞升平而視民眾為芻狗的深重代價,他們更親歷了無數生命在分分鐘倒下,卻還在封號鉗口、開發感動、歌功頌德的無恥荒唐。一句話,“我不相信”,老子不幹了。若說人心看不見摸不著,最最無用,似乎經驗世界早已對此佐證再三,也不無道理。這不,萬民皆曰可殺,他卻坐享天年,如那個人人唾罵之李大鳥者,令人感慨天不長眼,天道不公,可實際上,天是苦難本身,與我們一同受罪。但是,假如說人之為人,就在於人人胸腔裏跳動著一顆人心,而非狼心狗肺,其因生老病死而悲欣交集,其因禍福義利而恨愛交加,其因落花而落淚、流水而傷懷,則人心所向,披荊斬棘,摧枯拉朽矣!人心喪盡之際,便是末日到來之時!至於腦殘與歲月靜好婊們,一群烏合之眾,歷史從來不是他們抒寫的,更不因他們而改變奔流的航道,同樣證之於史,不予欺也。
第九,敗象已現,倒計時開始,立憲時刻將至。戊戌修憲,開啟邪惡之門,集權登頂之際,恰恰是情勢反轉之時。自此一路狂奔倒退,終至敗象連連。撇開人心已喪不論,則前文敘及之港台應對失策與中美關系失序,以及經濟下滑之不可遏止、全球孤立,表明治理失敗,違忤現代政治常識的強人政治事與願違。大家面對悶局而恐懼其已成僵局,苦思焦慮其開局與再布局,期期於內部生變式與自下而上式之破局猶如水中撈月之時,港台形勢發展實已自邊緣捅破鐵桶,而開辟出一線生機。此種自邊緣破局、而漸進於中心的和平過渡之道,或許,將成為中國式大轉型的收束進路。此時,吾友所說之“難城”,或為華夏舊邦新命之耶路撒冷。換言之,邊緣突破意味著現代中國的立憲時刻再度即將降臨。當此關口,天欲曉,將明未明,強權抱殘守缺,不肯服膺民意,則崇高之門既已打開,可得預言者,必有大量身影倒斃於黎明前矣。
以上九點,呈諸國民,均為常識。而一再申說,就在於國家治理未入常態政治軌道,國族政治文明有待現代轉型,而於積善前行中,期期以“立憲民主,人民共和”收束這波已然延續一個半世紀的文明大轉型。正是在此,我們,“我們人民”,豈能“豬一般的茍且,狗一樣的奴媚,蛆蟲似的卑汙”?!
行文至此,回瞰身後,戊戌以來,在下因言獲罪,降級停職,留校察看,行止困限。此番作文,預感必有新罰降身,抑或竟為筆者此生最後一文,亦未可知。但大疫當前,前有溝壑,則言責在身,不可推諉,無所逃遁。否則,不如殺豬賣肉。是的,義憤,如西哲所言,正是義憤,惟義與憤所在,惟吾土先賢揭櫫之仁與義這一 “人心人路”之激蕩,令書齋學者成為知識分子,直至把性命搭進去。畢竟,自由,一種超驗存在和行動指歸,一種最具神性的世界現象,是人之為人的稟賦,華夏兒女不能例外。而世界精神,那個地上的神,不是別的,就是自由理念的絢爛展開。如此,朋友,我的億萬同胞,縱然火湖在前,何所懼哉!
腳下的這片大地啊,你深情而寡恩,少福卻多難。你一點點耗盡我們的耐心,你一寸寸斫喪我們的尊嚴。我不知道該詛咒你,還是必須禮讚你,但我知道,我分明痛切地知道,一提起你,我就止不住淚溢雙眼,心揪得痛。是啊,是啊,如詩人所詠,“我不要溫和地走進那個良夜,老年應當在日暮時燃燒咆哮;怒斥,怒斥那光明的消逝。”因而,書生無用,一聲長嘆,只能執筆為劍,討公道,求正義。置此大疫,睹此亂象,願我同胞,十四萬萬兄弟姐妹,我們這些永遠無法逃離這片大地的億萬生民,人人向不義咆哮,個個為正義將生命怒燃,刺破夜瘴迎接黎明,齊齊用力、用心、用命,擁抱那終將降臨這片大地的自由的太陽!
庚子正月初四初稿,初九定稿,窗外突降大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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