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評•評書|高行健與「自由」、言語的自由
開門見山,我讀中文很快,但是高行健的《一個人的聖經》斷斷續續讀了近兩個月,終於掩卷,沒有遐思,沒有感嘆,倒是有點不忿。這篇書評就拖了更長的時間,從去年1 1月讀完起筆至今⋯⋯
讀高行健源於不少人的影響,有法國籍的學生向我推薦,高行健也非常感謝法國這個國度對他的接納,那時候聽說法文版的《靈山》好的不得了,但是還沒有去讀;後來又看到讀了《靈山》英文版的人也有在感嘆是本好書,繼而翻譯界的朋友接著話,《一個人的聖經》(Kindle繁中版)是以高行健半自傳的方式,拿與一個德國籍猶太女人的性愛為依託,帶出了高行健在大陸文革時期與形形色色女人之間的過往,從而展現浩劫時代的殘酷。
作品選擇穿插兩個人稱。以第二人稱的主線多是他與德國籍猶太女人瑪格麗特的情愛場景,而承載這一切的卻是——香港。
作者與這位德國籍猶太女人瑪格麗特總是在香港見面,也在開篇不長的位置就寫下了作者對於自己在香港上演的戲劇的看法——
我欣賞你的戲,可香港本地人不見得都懂,」他說。 「等懂往往就晚了,」你遲疑了一下,才說,「這得有些特殊的經驗。」 ——高行健 《一個人的聖經》
「特殊的經驗」就是文革吧,後文作者在「你」和「他」的兩個人稱中轉換著,這種行文方式雖然不是最喜歡的,但是也還可以。不過,更令我不喜歡的是高行健在對於與瑪格麗特情愛的描寫上,他會不斷地重複「奶子」二字;而當高行健回憶文革時候的經歷時,也是大多以他遇到的女人串連的,描述那些他遇到的年方二八的女孩、女人們的時候,「奶子」二字更是一用再用。對於寫文的「vulgarity」(粗鄙、粗俗)問題,似乎應該是比較common的感受吧,即便是在以「vulgarity」為由被禁的書中也並未如此頻繁出現。此前,我寫過一篇Henry Miller的書評,他的那本書是被禁了的,那是五六十年代的書,文中也會重複出現「tits」等,不過讀起來的美感整體而言還是遠遠高於高行健的文字。
或許可以說這是高行健的文學處理,讓「聖經」與「性」糾纏,讓「自由」與「語言的污穢」不分離,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中文是母語的緣故,讀起來時時無法持續,更遑論享受了。當然,對於文革和那個時期的語言型態比較瞭解的話,也還是能夠稍微理解高行健的,尤其是書中有一處講到「習慣性流產」五個字,瞬間覺得那個時候的一些詞彙、一些遣詞造句真是經歷了幾代似乎也未有改觀。
本來,《一個人的聖經》可以是一本很美的書。它歌頌著自由,擁有極度不自由過去的作者渴望著自由,哪怕身處自由之中,依舊害怕失去自己。高行健對於自由的理解,在我看來可以說是通透、純粹的——
「自由並非天賦的人權,而夢想的自由也不是生來就有,也是需要維護的一種能力,一種意識,況且也還受到噩夢的干擾。」 ——高行健 《一個人的聖經》
自由的獲得與失去從來都不容易。如果自由是夢,那麼,有太多人在噩夢中掙扎,掙扎著要起身。流亡的人體會更深?
「自由是一個眼神,一種語調,眼神和語調是可以實現的,因此你並非一無所有。」 ——高行健 《一個人的聖經》
對此,確實非常贊同。擁有真正自由的人,他們/她們的眼神裡、眉宇間、語調裡,所有的所有都是讓人豔羨的自由!或許這種「自由」只有渴望著自由的、那些無限豔羨的人們才能捕捉到吧。
「自由不是賜予的,也買不來,自由是你自己對生命的意識,這就是生之美妙,你品嘗這點自由,像品味美好的女人性愛帶來的快感,難道不是這樣?」 ——高行健 《一個人的聖經》
「品味美好的女人」(高行健語)Excuse Me?! 鑑於一個人身上時代的烙印,有些對於性別、平等等看法確實不盡相同,而高行健的說法確實在當下的時代背景可以引起討論,比如他對女性身體怎麼看,女性在他作品中扮演什麼樣的角色,他的視角是否帶有性別標籤等⋯⋯
「說佛在你心中,不如說自由在你心中。自由絕對排斥他人,倘若你想到他人的目光,他人的讚賞,更別說譁眾取寵,而譁眾取寵總活在別人的趣味裡,快活的是別人,而非你自己,你這自由也就完蛋了。」 ——高行健 《一個人的聖經》
說得真切。何必在意呢。在意就失了真自由。所以,哪怕我對這本書有這批判的角度,或許高行健也會聳聳肩,引用一句作品中的話吧😂——
「自由不理會他人,不必由他人認可,超越他人的制約才能贏得,表述的自由同樣如此。」 ——高行健 《一個人的聖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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