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適囚牢

你拖著疲憊的身子，走回你的房間，鐵門前的守衛粗魯地將你推入。

房間容納了一張床、一張桌子，而剩下的空間只夠拿來在房間中移動，牆上架了一副梯子，梯子向上不斷延伸，直到它觸及高處的那扇窗。

「爸爸！」孩子跳起來衝向你，撞得你險些站不穩，「好了好了，來吃飯吧。」你略帶疲倦地跟孩子說。

看著孩子興奮地在房間裡打轉，嘰嘰喳喳地說著他今天的「冒險」，你不由得懷疑這孩子哪來那麼多的精力，整天累積的倦怠與壓力將孩子的話語變得模糊。你不發一語，坐下，端起守衛剛送來的冷飯吃了起來。

「爸爸！你一定要看窗戶外面的樣子！超漂亮的！」孩子無視於你的沉默，繼續興奮地分享他的經歷，「有鳥兒在外面飛、有花兒、有大樹，還有好多好多東西！」

你沉默以對。

「爸爸，到底為甚麼我們要住在這裡面啊？窗外的世界不是更好嗎？」孩子突然問道，你不由得一愣，因為你真的沒仔細想過這問題，你只知道，自己的家族已經活在這個地方很久很久了。

更何況，思考這件事也沒有意義。畢竟活下去的唯一方法，只有保持勞動的高效率，以避免守衛的批評與打罵。這孩子如此天真，不正視現實。空閒時間不去訓練自己的體能來應付將來的勞動，卻選擇去看一個愚蠢的窗戶？

想到這裡，你感到一股怒氣自體內升起。

但孩子並未察覺，「爸爸！有一天我們一起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好不好？我好想出去看看！」

你發現自己再也無法忍受這孩子的天馬行空了。

「你整天就只有這種事情好做嗎？」孩子瑟縮了一下，有那麼一瞬間，你心軟了，但下一秒你又再度滿腔怒火，「我整天都得為我們的食物煩惱，為我們的生活做苦工，你呢？整天只想著要去外面。」你愈說愈大聲，「我們一直以來都是這樣活著的，也不是活得好好的嗎？你去外面的話，還不曉得有甚麼危險的東西。你與其整天在那邊無所事事，還不如好好學習怎麼在這個地方活下去！以後你不准再去看那個鬼窗戶！聽清楚了嗎？」

孩子默默無語，面無表情。你覺得自己該說點甚麼安慰他，但你只是緊抿著嘴不說話。

兩人相對沉默，各自爬上自己的床，一個想著外面的世界，一個想著明天的苦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