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春聯的除夕

今天是除夕。今年的除夕，落在妹妹的生日這一天。

妹妹在2016年底過世，一轉眼就要進入第五年。從小妹妹跟我的感情比較好，成長的路上沒少替她挨打罰跪；也在她實習時伸出手讓她練針，挨過不少皮肉痛。後來有人讚嘆妹妹on IV技術好，我就頗感得意：不是我，這技術豈有如此精純！

後來的日子，那麼多事情，我似乎記不得那麼真確，卻也無法忘記分毫。只是說起來欲說還休，不知道怎麼能說得清楚，怎麼說也沒辦法讓人理解，我的生命從此少了一塊，誰也不能理解我。此後我不是安靜沈默，就是說一些言不及義的廢話，總是不再說自己的心事了。

對不起我這麼說，只是我再也說不完整了，別人也再難聽得明白。

祖母去年中走了，留下了三叔的日記，裡頭看到他與四叔的深厚感情。表姐說三叔的喪禮上，四叔沒有痛哭，但眼淚一直掉個沒完，大顆大顆地落在地上。這兩位叔父去世得早，我都無緣相識。但是四叔掉眼淚的感覺，我可以體會，因為妹妹先走了。

妹妹離世前五年，我的女兒先後離世；之後三年，我的學妹撒手而去；妹妹離開後兩年，外公走了；又過了一年半，祖母也結束了百歲人生。祖母在十年內連續面對祖父、三叔、四叔的故去，沈重、壓力的心情我也約略懂得了，因為有這麼多人告別了我的生命，而我什麼也不能做。

今天是除夕。今年除夕落在妹妹生日這一天。因為祖母新喪未對年，自1974年四叔過世後，家中再次迎來沒有春聯的新年。春聯不只是文化，也是一家人積極的期盼心願，往昔數十年的願望沒有新的遮覆其上，牆上斑駁的模樣才是我真正的年節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