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 》｜從來不及的道別中，學會道別

今年六月，我從大學畢業了，結束我階段性的任務。殊不知在一個月後，我外婆祂則是結束了長達９０年的人生旅程。我還記得某天晚上，我爸突然打電話跟我說我外婆過世了，問我要不要去祂的告別式，我思考片刻後便答應出席，因為我當下還無法相信這是真的。

其實，我媽早就接到我舅舅的電話通知了，只是想說要找個適當的時間告訴我，卻怕難掩自己的情緒，我爸才打了通電話告訴我。據舅舅說，打電話給外婆的時候，外婆說剛吃完早餐，想說要休息一會，醒來再跟舅舅通電話。然而，舅舅遲遲等不到外婆的電話，請親戚前去察看，就發現外婆再也沒有醒來了。聽到這裡，我很慶幸外婆是在睡夢中離開的，因為有人說能在睡夢中離開人世的，都是這輩子修來的福份。

由於兒女不是在外工作就是嫁出去，只剩外婆一個人獨居，所以嫁最近的我媽幾乎每週或是空閒時候，都會買些吃的東西過去給外婆，就怕外婆一個人吃膩了口味和吃得不健康。雖然外婆嘴上總是嚷嚷不用買，但是嘴上的笑容還是難掩內心的愉悅。儘管說是距離最近，但騎車總是要騎上二十至三十分鐘的車程才能到。我記得去年暑假，我媽因為那陣子比較忙，所以買了些外婆最喜歡的肉粽，並且叮囑我要把肉粽拿去給外婆，我才有了和外婆獨處的時光。因為疫情我不太敢去外婆家，那次進門前我還噴了大量酒精，盡可能地避免把病毒帶給老人家。我到外婆家，想說怎麼不見人影，也不在房間，突然間外婆喊了聲:「誰啊？我在後院。」外婆看見了我，祂臉上充滿笑容，似乎為祂的生活帶來一絲溫暖，我就這樣陪祂洗碗聊天。我扶外婆回客廳的時候，才發現祂似乎更老了些，就連走路拄拐杖越是辛苦。我和外婆坐在客廳一會，陪祂聊天且聽祂述說著人生。雖然過程有些不知所措，但我也甚是珍惜這樣的時刻。直到天色漸暗，外婆才叫我趕快回家，不然晚上騎車危險。在我離開後，祂老人家又回到一個人的生活。而那次的道別，卻也成了永別。

接到電話後，整夜輾轉難眠，躺在床上思考著外婆怎麼就這樣離開了，想說祂會一直都在。直到去到告別式現場，我靜靜的看著外婆的遺照發呆，才漸漸接受外婆離世這件事。還有，我當天才終於知道和看到所有阿姨和舅舅，或許曾經見過面，但年幼時期的印象隨著成長越是模糊，直到告別式現場才又再看清楚大家的臉龐，那歲月磨練的皺紋與白髮顯露無遺，我才驚覺地意識到原來爸媽這一代也邁入老年階段了。經過這次外婆逝世，我領悟到一些東西，也讓我更加珍惜和父母家人的相處。雖然生在傳統家庭不習慣把愛說出口，但陪伴是我們之間緊擁的愛與默契。或許離世的那天到來，我們也不會覺得惋惜，更不會覺得沒有好好道別。

我知道生老病死都是必經過程，但總是學不會道別我思考了很久才來寫這篇，因為此時的我還是有些不敢置信，最愛我的外婆離開了。那種感覺如同心中某處被掏空，無法用文字去表達和解釋這種感受。不過我想最貼近的形容，就像是永遠在避風港等你回去的人，或是再晚回家都有人點著一盞燈的那位守燈人，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