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罪犯》── 最好的報復是綻放

說到人生悲劇，不知道大家會想起哪部電影。這次筆者為大家介紹一部韓國電影─《原罪犯》。筆者看完這部電影後，其實內心十分糾結要不要寫一篇介紹的文章。因為或許大家不喜歡觀看有關血腥、性愛、不倫的電影介紹，但是由於《原罪犯》的故事內容設計與主題都十分出色，所以還是決定寫下這篇文章。

《原罪犯》是一部2003年上映的韓國電影，是導演朴贊郁的《復仇三部曲》的第二部曲。電影劇本改編自日本漫畫《鐵漢強龍》，電影上映後，受到各方面的好評，作品在第41屆大鐘獎獲得最佳男演員獎、最佳導演獎、最佳剪輯獎、最佳音樂獎及最佳照明獎，同時亦在第24屆韓國青龍獎獲得多項提名，《原罪犯》在國外的影展亦得到不少的肯定。劇本之出色更吸引了美國翻拍了一部作品─《Oldboy》。《原罪犯》的故事講及吳大秀在女兒生日當天因醉酒鬧事而送入警察局，離開警察局後，他被軟禁在一家旅館裡長達15年。這15年間，他試過抵抗、氣憤、自殺，最終經過許多自主訓練下，變成一個強大的人。他在被軟禁期間，透過新聞得知他的妻子被殺，女兒失蹤，新聞更報導他是殺人疑犯。15年後，他被釋放，於是他開始走上尋仇之旅。未料，在這過程中，發現一些讓人痛心疾首的真相，到底成功復仇是一件好事，還是一件壞事？

• 希臘悲劇式的故事

吳大秀：「我不可以就此罷手，仇，不能不報。」

說到悲劇，當屬古希臘悲劇最為經典，不知道大家有沒有聽過古希臘悲劇作家，索福克勒斯的其中一部作品《伊底帕斯王》？《伊底帕斯王》的故事講述底比斯國王拉伊俄斯的兒子伊底帕斯出生時，神諭表示他會被兒子殺死。為了避免這件事，拉伊俄斯刺穿了兒子的腳踝，並把他丟棄在野荒郊野等死。在許多巧合下，伊底帕斯成為鄰國國王的養子。長大後，伊底帕斯去神殿請求太陽神的神諭，得知自己將來會「弒父娶母」。為免神諭成真，伊底帕斯離開了科林斯。在他到了底比斯附近時，他在三叉路上與一台馬車發生衝突，並失手殺害了在場的所有人，當中包括了他的生父拉伊俄斯。在命運的安排下，他繼承了王位，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娶了自己的生母，並誕下了四名子女。在這時，城邦不斷遭受災禍與瘟疫的打擊，於是伊底帕斯開始找尋原因，不料，他發現了一件令人震驚的事件，那就是他竟然真的應驗了殺父娶母的悲劇命運。在故事的最後，伊底帕斯王刺瞎自己的雙眼，獨自一人痛苦地活下去。

在古希臘悲劇故事中，他們的悲劇猶如命運注定，無法逃離。《原罪犯》的悲劇性亦是一樣，吳大秀與他的女兒相愛，甚至有更進一步的不倫關係。導致悲劇發生的是因為他的過錯以及他的報復心。在電影中，美度跟他說過：「既然現在出落石出，你明白被囚禁的原因，不用報仇了，對不對？我們遠走高飛，避開李佑鎮，好不好？」假若吳大秀在這個時候答應美度，不去復仇，他們會不會就這樣不知情地繼續相愛下去呢？或許會，或許不會，可能到哪一天，吳大秀就會發現美度的真實身份。又可能吳大秀與美度一輩子都不會知道對方的真正身份。在電影的最後，吳大秀抱著美度笑，他笑著笑著就哭了。有些人猜測他在催眠後還是記得美度是他的女兒，有些人則認為他真是忘記了。不過，就算他被催眠，對於那些刻在心底的事情，他真的能忘掉嗎？

•  報復之後又如何

吳大秀：「我把得罪過的人通通寫下來。這是我的獄中手記，也是我的孽帳。我以為自己做人不過不失，卻原來有那麼多罪過。」

大多數復仇故事的影視作品都帶有爽感，但《原罪犯》並沒有帶給觀眾太多的快感，反而帶給觀眾沉重的感覺。這部作品中的復仇並不是只有吳大秀一人，亦是李佑鎮為他死去的姐姐復仇。在電影中，李佑鎮說過：「報仇是療傷的最好方法，不妨試試，喪失15年光陰，喪失妻子、女兒，報仇可以消氣，報仇有益健康，不過，報完仇又如何？舊日的創傷一樣會隱隱作痛。」在報復還未成功時，我們會認為報復是必要的目標。但報復後又如何呢？我們的生活會變得更好嗎？我們的內心會被釋放嗎？在《原罪犯》中，吳大秀說過：「我今天也很差勁，我變成一個魔頭。報復之後，可不可以回復本性？」我們因受人傷害而感到痛苦，這股痛楚令我們變得邪惡、腐壞，所以我們以為報復後，當這股痛恨消散後，我們會回到原來善良的一面，但是，我們有嗎？報仇成功後，我們的內心並沒有變得更好，到底是仇恨讓我們變得憤怒，還是是仇恨勾起我們原本藏在心底的惡意呢？解答這個問題前，我們應該先想清楚人們報復的原意。人們心生報仇之意是因為甚麼呢？在《原罪犯》中，李佑鎮想報復吳大秀是因為痛失姐姐，而吳大秀的報復原因是無故被囚禁多年，不過，這些都不是他們想復仇的原因。真正的原因是他們想要讓仇人嘗試到同等的苦楚，又或是他們以為逝者亦抱著同等的恨意。在電影中，吳大秀說過：「我不可以就此罷手，仇，不能不報。」他們心中的痛苦難以表達出來，只能把他們的恨表現在仇人痛苦的表情上。當仇人露出悲傷、痛苦的表情時，復仇者會感有快感。他們不但是為自己復仇，亦是為他們重要，但失去了的人報仇。不過，報復有許多種，有一些是讓仇人在肉體上感到痛苦，有一些則是讓仇人受到精神上的折磨。然而，筆者認為這些都不是報仇的最佳方式。蔡依林有首名為《玫瑰少年》的歌曲，當中的歌詞寫著：

「哪朵玫瑰沒有荊棘

    最好的報復是美麗

    最美的盛開是反擊」

也許最好的報復方式並不是讓仇人受到痛苦，而是讓那個人看到自己在痛苦深淵中爬起來，在自己的人生中活得出彩。在這個時候，我們可以告訴那些傷害過自己的人，那些傷痛都是輕於鴻毛。當然，在這部作品中，我們很難去討論最好的方式是甚麼，然而在現實生活中，我們會看到有人會因為家人因病去逝而立志成為醫生，又或是在《梨泰院Class》中，世路為了對抗敵人而建立自己深受大眾歡迎的品牌。或許最好的復仇方式不是別的，正是讓我們痛恨的人看到我們生活得比他們更好，讓他們只停留在仰望我們的位置上，無法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