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似的《中国女孩》们——读Chemistry有感

“中午只煮了一袋米线，我吃不下。”我边看着灶台，边对刚好走进厨房的埃里克说。

“一袋米线怎么可能够两个人吃啊？你一会儿就会很饿的。很饿你就会吃薯片那些垃圾食品……”埃里克瞬间陷入歇斯底里。

我在做“煮一袋米线”的决定时，就已经猜到了这样的剧情走向。“我保证不吃零食就好了，家里还有很多水果可以吃。”

“可是你明明是一个食量和我一样大的人，怎么可能只吃一口呢？”

“我吃不下，早饭吃的比较多。吃不完就浪费了。”

“那我宁愿你浪费，吃不下的倒了就是了。”

“我记得每一次我吃东西，剩下了主食的时候，你都会问我为什么不吃完，有时候还会显得不高兴。而且我也确实并不想浪费粮食”

……

“现在我觉得很累了，我不想继续和你说了。我也没有胃口，连一口都不想吃了。你吃吧。”

“你不尊重我，你欺负我。”埃里克红着眼睛说。

我走进卧室，拉上了窗帘，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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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没有得到过零花钱。看着别的小朋友买零食的时候，我只能拼命掩饰自己那渴望眼神。我爸说，你想要钱那就自己挣吧，洗一次碗1分钱。我兴致勃勃洗了一周，发现距离我想要喝一瓶汽水的5毛钱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就意兴阑珊了。

本来想要买零食的需求在爸妈看来就是没有任何道理。

“如果你每一顿饭都吃饱了，怎么可能会馋呢？叫你吃饭就吃不下，转身就嘴馋要买零食。嘴馋的女孩子是最没出息的了我告诉你，是注定要触霉头的！”我爸忿忿地说出这些话，在喊出“触”这个字时，唾沫星子和声嘶总是一齐到来。那种正义凌然在他说另外一番话的时候也会有。“这是老子的饭桌，老子才能决定吃什么。我不要吃的东西，你们都别想吃！”

这些话我颠来倒去听了几百遍，但是想不出更好的方法来回击。再说下去，我势必会听到他们在三年困难时期的故事，树皮和野菜都吃不到的时候，只能硬饿着，忍着不吃观音土。再眼睁睁看着那些吃了观音土的人涨肚而亡。

到现在，我也不明白这种自己未曾得到过的，就不想别人得到的心态。

如果在发生类似对话的那天，家里的老狗正好吃不下东西。它就会非常无辜地被牵连。“你也不要吃家里的东西，那你滚。你和她你们一起从我的家里滚出去！”

我不知道老狗有没有听懂他的话，或者感受到他自带的那份恶意。人类总是会用自己发明出来的最恶毒的语言去攻击一个无法理解也无法张嘴还击的生物时。每次想到这里，会觉得人类真的很糟糕，真希望狗的世界里也有对人类傲慢的鄙视。可是，为什么家里的老狗还是扑闪着自己浑浊的眼睛，看起来好像在试图讨好我爸呢？

我抱着老狗回到自己房间的角落里。但是它挣脱了我，还是要去客厅里。我不知道当时眼泪是为它还是为自己而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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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里克通常会工作到很晚。他永远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且为此前进。这也可能是为什么，他比我成功这么多。成绩比我好，大学比我好，学历比我高。长时间高强度地输出观点，还总能得到大家的赞许。当然，骂声也不少。但是，我也不确定，作为一个在互联网上写完东西，阅读数长期保持在零或者十位数的人，看到骂埃里克的人比读过自己东西的人还多，应不应该表现出羡慕。

晚上十点，我躺在卧室刷手机，百无聊赖。溜进书房坐在埃里克椅子的扶手上。

“和我说说你的前任吧。”

“为什么要说这个？”

“就是好奇，好奇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我喜欢你这样的。”

“正经点，说一说吧。”

“她长什么样子？”

“可爱型的。”

是的，我不够可爱，我在心里说。“嗯，还有呢？”

“你这样真的很无聊。”

我只能回到卧室，颤抖着开始在网上搜索。搜索和偷窥男朋友的前任，没有什么可以比这个更可悲了吧，我在心里想。

她可爱吗？可爱的吧，他说她是可爱的。

她还很有才。她写的东西总是高深，是那些“xx主义”、“xx建构”和我不懂的外国人的老朋友。专业又理性。

她活得很精致。是会留意和记录下生活里小美好的那种人。细腻又柔软。

她的家庭很幸福。妈妈爱、爸爸疼。是在呵护和关照中长大的，富有安全感的女生。

我因为忘记掉呼吸而眩晕，赶紧退出并卸载了app。

她才是最配埃里克的。不是我。

我为自己的大条和邋遢而羞愧。通常，我都会用自己是一个环保和极简主义者为自己的粗糙辩护。我时常抨击越是追求精致生活的人，越是对这个地球和环境带来负担。但此时此刻，我恨不得自己是一个精致的生活博主，懂穿搭、会生活。

我又希望自己懂政策会分析，对事情有自己的意见和判断。

这些特质真的可以集中在一个人身上吗？就像安妮·海瑟薇或者是凯拉·奈特利，上帝给了她们美貌和身材，还要给她们无敌的大脑和才华。

或者她也没有那么好看？我坐起身又重新下载并登录了app，一口气翻往前翻了好几年。毫无疑问，我失眠了。第二天上班把咖啡当白开水喝的样子，十分狼狈。而这样失眠的夜晚在此后还有很多很多。

所以比搜索和偷窥男朋友的前任更可悲的事情是存在的。那就是持续不断想要看，并且以此证明自己的差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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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想继续写下去。但是我写的故事并没有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