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夜侯雅舍－第五回

離開姚宅之後，陳不夜背著傍晚雨後的夕陽，獨自一人帶著老粗回去雅舍。

果然，一抬頭，那縷清秀的幽魂就在眼前。

陳不夜微微一笑："走吧。"

回到雅舍，安頓好老粗，陳不夜又設上了結界，泡了壺茶，點上了以沉香為基底的調香，才慢條斯理的開口問：

"剛才為什麼站那麼遠？你在怕什麼？"

"先生的朋友，好強大的戾氣，太可怕了我不敢靠近。"

聽到菲菲說到「戾氣」兩個字，陳不夜端起杯子的手頓了頓。

「戾氣」？認識古恆的這些日子，實在很難將他那一副陽光的形象和「戾氣」聯想在一起，所以聽到菲菲說到他有「戾氣」的時候，才會有些吃驚。

何況自己也不是普通人，雖然她現在沒辦法看透古恆，但識人之能他還是有的，這個戾氣一定不是凶。

"說說看是什麼戾氣，我真的很好奇。作為鬼魂，你們的感知非常靈敏，由於沒有一層肉體作為媒介，只會按照鬼魂天生的本能趨吉避害。既然你會這麼害怕，那麼他一定擁有會讓你受到傷害的能力，所以告訴我你所看到的究竟是什麼。"

"他的身上四周都有像細針一樣的東西向外散發，看不見形狀，感覺就像是氣體壓縮一樣的細針。稍微靠近一點，那些像細針一樣的空氣，就像是磁鐵遇到鐵釘一樣，集中往我這裡攻擊，被刺到便會渾身發熱刺痛，距離稍微遠一點我才不會難受。"

"是護身陣阿，有意思。"陳不夜笑著說。

護身陣只有天界武將以上的級別才有能力施展，以古恆現在是在一無所知的狀態下，還能不自覺地施展護身陣，而且竟可以這麼精準，絲毫不差的攻擊靠近自己身邊的鬼魂......古恆的原靈不簡單啊。

越來越好奇玄英長老派給他的人了。

"那不是「戾氣」，是陣法，天界武將專門用來護身用的。需要以自身的氣造陣法，若不是武神，這個陣法只能是暫時維持，像古恆這般能在不知情的情況下造出陣法，確實不簡單。"

"您說的是天界武將嗎？而且還是不簡單的武將嗎？看來先生的朋友也不是普通人呢。"菲菲眼神突然一陣發光。

"......"怎麼回事？看著菲菲亮晶晶的眼神，陳不夜突然有一種被抱大腿的感覺。

"護身陣的外觀陣型和戾氣是一樣的，只是戾氣是有顏色的，通常是灰灰的、黑黑的，你現在還是鬼魂裡的新生，給你提點一下，未來若是看到這種有多遠就跑多遠，這種的你碰到殺傷力才大。"

菲菲點點頭表示知道了。陳不夜接著說：

"言歸正傳，該問正事了。我前幾日曾說過，等你下次回來要送你去閻王那邊，再投胎去好人家。現在你出現在我面前，是想要去找閻王了嗎？還是你知道你的家人要移民去美國了，所以想要一起去嗎？"

菲菲失落的搖搖頭。

"都不是？那妳想要什麼？"

"......"

"你不說，我就不知道，我雖不是普通人，但是卻沒辦法知道他人的心思，鬼魂也一樣。"

菲菲吞吞吐吐怯懦的問："我.....我想.....想要什麼都可以嗎？"

"可以，我說過因為我沒有看顧好魔物，讓它逃了出來才害你香消玉殞，這是我欠你的，所以送給你一個願望，有什麼願望都可以。不過你的願望算是完成了嗎？因為我給你的期限是陽壽結束，還是你想換一個願望也可以。"

"真的嗎？"菲菲語氣有了一絲期待。

"真的，絕不食言，但是只能換一次喔。"陳不夜肯定的點點頭。

"那......我想待在先生的身邊，永永遠遠的那種。"菲菲害羞的轉過身去。

"......"什麼？我聽了什麼願望？現在把話收回去來得及嗎？

"那個......菲菲呀，你知道我壽命有多長嗎？而且你還有未完成的功課需要累世輪迴去完成，就算永遠留在我身邊，功課還是要做的。"

"先生您這是想拒絕嗎？"菲菲突然露出了一絲哀怨的神情。

"不是，我怎麼可能食言？我們這種人食言會遭天譴的。"他露出了一絲苦笑。

對，就是天譴，只不過這種天譴不是像凡人傳說的那樣五雷轟頂、天打雷劈或是死無葬身之地那種巨大的恐怖，簡單來講就只是一種天界規則對神的一種小懲罰罷了。

那種天譴的懲罰就比如像是：凡間輪迴一百次，不然就是只輪迴十次，但是那十次必須衰到爆炸的那種。若不想輪迴，就得依照受到天譴的嚴重程度，拿千年以上的修行來抵。

所以陳不夜哪裡敢食言？

"我可以答應妳，但是我也是有條件的，既然你知道我不是普通人，跟在我身邊必定會遭遇到許多的事，這些事也許可能會使你的靈魂受到很大的傷害，甚至瀕臨魂飛魄散的地步。我不可能時時在你身邊保護你，所以你必須學習自己保護自己，提升自己的能力，在能力有所提升前，每日的修行絕不能懈怠。"

"最後，不管任何時候若你想走，隨時都可以走。"

就這樣陳不夜自己親口許下的諾言，被菲菲用這一世早早斷送的一條命，徹底綁住了自己永遠的一輩子，這算不算拿石頭砸自己的腳？

陳不夜禁不住的在心裡一遍遍的問自己。

還有，哪有鬼魂能在外遊蕩那麼久，不去投胎做功課的？

陳不夜有一種虧大了的感覺，他萬萬想不到菲菲會提出留下來的要求，為了實踐諾言，這下自己不得不將菲菲留下了，還必須排除萬難的留下她。

唉，罷了，相遇也是緣份......只是那隻害死她的魔物被他抓到非得要大卸八塊不可。

"好的先生，我答應您，想離開的時候一定告訴您。"

菲菲一掃蔭鬱，放心的笑逐顏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