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稿|康复的新冠患者们,经历了什么?
【财新网】“今天是我从方舱医院回来的第五天,也没啥太大的感觉了,就是嗓子有点压气。”(参见《解药丨避用布洛芬是讹传,新冠阳性如何用药?》)
11月30日,居住在北京西城区的崔军在抖音上传了自己的最新视频。很快几百条评论涌来:感染后有什么症状、心理害怕吗……
自11月13日确诊阳性后,55岁的崔军萌生了拍摄视频记录每天身体状况的想法。他在确诊第二天进入方舱医院隔离,期间出现发热、咳嗽、眼睛发炎等症状,12天后返回家中。“我身边有十一个人感染,症状都不算严重,所以想告诉大家其实新冠没有那么可怕。”
新冠大流行已持续三年,毒株几经变异。当前主导的奥密克戎株传染性强、免疫逃逸强的特点,使其在今年屡屡攻破“动态清零”的防疫屏障,感染人数陡增。进入秋冬季以后,中国正面临着2020年武汉疫情之后最大规模的抗疫挑战。
但与高传染性相对应的,是更低的致病性。中国疾控中心传防处研究员常昭瑞在近日的国务院联防联控新闻发布会上称,奥密克戎变异株及其进化分支BA.1、BA.2、BA.5系列,包括BF.7、BQ.1和重组体XBB的致病力和毒力相比原始株和德尔塔等变异株明显减弱,引起重症和死亡的比例明显低。而从全球数据来看,感染者绝大多数为轻症或者无症状。
“为了生存,新冠病毒一直朝着逃避宿主免疫的路径进化,致病性逐渐减弱。如果继续在奥密克戎分支上演进,疫情很有可能呈现涟漪状消散。”南开大学公共卫生与健康研究院教授孙亚民表示。与此同时,越来越多中国人民从许多邻居、亲友口中得知“新冠症状与流感差不多”,仍心存畏惧,担心被感染。
新冠病毒不断演进,防疫政策精准调整。在“二十条”颁布的近一个月后,12月7日“新十条”出炉,封控限制进一步取消,意味着中国防疫的重大转向。有专家预测未来大规模感染在所难免,与病毒共存即将成为现实。一旦感染奥密克戎,如何诊断、用药、治疗,与每一个“自己健康的第一责任人”息息相关。
对此,财新采访了20余位不同年龄、不同身体状况的奥密克戎感染者,帮助更多读者对病毒感染和应对有更全面的了解。
症状如何
发烧、咳嗽、疲惫。这是在财新采访的20余位新冠康复者中最常见的症状,同时也会出现味觉、嗅觉失灵等。
“前三天是最痛苦的,睡觉一直冒汗,醒来发现自己的衣服、床单全部湿了。”今年5月,28岁的姜远在上海感染,最初有一些感冒的症状并没有在意,但喉咙越来越痛,抗原检测显示阳性。开始他先发烧至38℃左右,全身酸疼乏力,喉咙继续痛,没有太多胃口,只是大量地喝水。“其余时间就躺在床上睡得天昏地暗,哪怕睡到头痛但就是赖着不想动弹。”
同样于今年春天在上海感染的医学生许言则症状稍重一些。4月6日早上醒来39.5℃,确诊后被送至医院隔离。前两天连续发高烧能到达39.6℃,身体滚烫;退烧后大腿肌肉酸痛凌晨也难以入睡,第五天喉咙又开始痛,咽口水都像刀割一样。“那段时间临近博士毕业压力非常大,连续五六天只睡两三个小时。”许言分析,正是自己虚弱的精神状态让病毒“钻了空子”。从第六天开始,他的这些症状逐渐消退。
在英国留学的方平用“一说话好几根针在扎”来形容喉咙的痛感。5月份感染后她先是眼睛不舒服,然后不停地咳嗽,很多浓痰卡在嗓子眼,每次咳嗽带动胸腔剧烈震动,最严重的时候睡觉会咳醒。第一天晚上由于没有准备药,加起来睡了不到一小时。她在感染第五天时突然失去了嗅觉,几乎完全闻不出食物的味道,不过没有出现发热症状。
两个月后她在荷兰旅行期间猛然发现又闻不到味道,当天晚上睡觉出了一身汗,嗓子发痒但喝水能够压下去。“跟我得新冠时症状很像,非常害怕自己二次感染。”但当时身边没有核酸检测包,朋友也宽慰她大概率是普通感冒。蹊跷的是,她吃了一顿川菜后又恢复了嗅觉,其他症状也慢慢消失了。
8月19日,罗蕊落地法国,出国前接种了三针科兴疫苗。“有一种迟早会阳的感觉,所以也没有很害怕。”身边的大部分同学都已经感染过,她的摩洛哥室友反复感染过四次新冠,除了在2020年疫情刚开始时情况较严重,整个恢复周期大概在一个月,此后的几次都在一周左右。
8月底的一天,她突然感觉自己有些嗓子疼和头晕,本来还想着正常上课,直到第二天检测阳性。最严重的症状出现在前两天,发烧、流鼻涕,无法正常学习和工作。与感冒相比,较大的不同在于“无力感”,在拿重物的时候,罗蕊总感觉肌肉使不上力气。有次她试图从冰箱里拿出一枚鸡蛋,结果没握稳直接碎在地上,“那一瞬间特别想哭,生活仿佛一下子击穿了我”。
根据《新型冠状病毒肺炎诊疗方案 (第九版)》(以下简称《第九版诊疗方案》),感染后症状以发热、干咳、乏力为主要表现,部分患者可以鼻塞、流涕、咽痛、嗅觉味觉减退或丧失、结膜炎、肌痛和腹泻等为主要表现。曾接种过疫苗者及感染奥密克戎株者以无症状及轻症为主,有临床症状者主要表现为中低度发热、咽干、咽痛、鼻塞、流涕等上呼吸道感染症状,无肺部表现。
2022年6月,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披露了上海疫情期间33816名“非重症奥密克戎感染者”的临床数据,结果显示,所有轻症患者最常见的症状是咳嗽和咳痰,其次是疲劳,症状持续时间平均为7天,所有感染者核酸转阴天数平均为6天。影响康复时间的因素包括基础疾病情况、疫苗接种程度和年龄等。
症状因人而异,并无规律可循。44岁的吴风直言“比感冒症状还轻”。9月,他在美国返回上海的“落地检”中检查阳性,送至上海公卫临床中心隔离观察了8天。据他描述,自己不流鼻涕、不打喷嚏,也不头疼,除了有点嗓子疼持续了五天左右,没有任何症状。他自己分析可能与疫苗接种时间近有关,8月下旬刚刚打了第二针国药疫苗。而跟他同住的一位七十多岁老人也没有剧烈的反应,另一名六十多岁的患者有基础疾病,每天服用治疗心血管的药。
崔军则在方舱中发现,有人刚来时高烧39℃,但第二天就退烧了,甚至在方舱当起了志愿者,离开时间比自己都早。
一名新冠定点医院的感染科医生分析,出现不同症状与四个因素有关:病毒的致病性强弱、感染病毒载量、身体对病毒产生的炎症反应强度和体内抗体含量。奥密克戎株感染者多为轻症,病毒未侵害到肺,患者差异不会太明显。与流感类似,表现为上呼吸道症状,比如中低度的发烧、咽喉痛,全身症状则表现为酸痛乏力。
作为参与过2020年和2021年新冠患者救治的临床医生,他介绍,在早期原始毒株流行时,病例基本都是肺部感染者,四五月开始,逐渐发现只有流感症状的患者。去年德尔塔株时期,没有肺部表现的患者增多,但无症状感染者比例较少。
“相比之下,奥密克戎仿佛不是同一种病。”他说,2020年的时候核酸检测Ct值超过20就已经很高了,后来逐渐降低至10(Ct值越小,代表样本中病毒含量越多,传染性越强)。虽然病毒量在增加,但症状减轻,出现肺炎的人越来越少。
香港大学李嘉诚医学院生物医学学院教授、病毒学专家金冬雁表示,奥密克戎相比于之前的毒株,最大的区别在于重症人群比例和范围的降低。大流行早期很多青壮年感染后也容易发展为重症,但现在主要是老年人群。
治疗和康复
由于方舱床位紧缺,居委会通知姜远和另外两名感染的室友先居家隔离,并下发了连花清瘟胶囊,又从网上购买三九感冒灵、喉糖、维生素C泡腾片,一并服用。
“我自己还是有一些害怕的,以为方舱会有专门的治疗,所以一直催促居委会,但他们答应第二天来接结果每次都食言。”在家除了吃药和煮粥喝,姜远就躺在床上睡觉或发呆。两名室友则心态更积极一些,每天跟着刘耕宏跳操,通过运动让自己发汗。
从第四天开始,姜远的症状逐渐减退。一周之后,三人已经没有任何症状。但姜远的抗原检测仍呈现弱阳,被统一转运到上海国家会展中心方舱医院。期间需每日扫码填写身体状况的问卷调查并定时安排核酸,医护没有提供专门的药物或治疗,只是叮嘱多喝水。
据他观察,周围的人都陷入一种茫然麻木的状态中,每天到点吃饭、按时吃饭,有人在空地跳广场舞,有人在工作敲代码,也有全家一起隔离找来纸板把床罩起来、以抵御24小时不关的日光灯。他自己心情很糟糕,除了偶尔在周边逛一圈,其余时间“像一滩烂泥”躺在床上。
“对于我而言更像是一场重病毒感冒,与其说药物作用倒不如是自愈的过程。”康复之后,姜远直言自己最大的变化是更重视养生,戒掉了多年通宵熬夜的习惯。
许言则先吃布洛芬辅以物理降温来退烧,后续在医院又服用连花清瘟,今年上半年封控期间,上海曾向全体市民派发连花清瘟以作防疫物资。方平每天晚上吃一块润喉糖,帮助自己晚上睡得更踏实,七天后转阴。罗蕊吃了三包感冒灵和一粒阿莫西林,喝维生素C冲剂。
虽然吴风的症状轻微,但作为境外输入病例受到了“特殊待遇”。他被安排入住在一个三人间的负压病房里,例行抽血、拍CT、检查血氧饱和度,期间没有药物,医护人员每日询问身体状况并嘱咐多喝水,还提供心理疏导服务,连续两次咽拭子和鼻拭子的Ct值都大于35后可以离开。出院后他总不间断咳嗽,便自行买了川贝枇杷糖浆,一个月后咳嗽症状消失。
针对不同临床分型的新冠患者,需要施以不同的诊疗方法。根据《第九版诊疗方案》,轻型病例实行集中隔离管理,做好对症治疗和病情监测,如病情加重转至定点医院治疗。普通型、重型、危重型病例和有重型高危因素的病例在定点医院集中治疗,其中重型、危重型病例、有高危因素且有重症倾向的患者应尽早收入ICU治疗。而判定轻型和普通型及以上的区别是有无肺部感染。
《第九版诊疗方案》中列出了一般治疗、抗病毒治疗、中药治疗三类方法。一般治疗即普遍理解的卧床休息,保证水分、营养、能量摄入。抗病毒治疗包括利托那韦片(Paxlovid)、单克隆抗体、静注 COVID-19 人免疫球蛋白和康复者恢复期血浆,主要用于轻型和普通型且伴有进展为重型高风险因素的患者。中药治疗包括金花清感颗粒、连花清瘟胶囊(颗粒)、疏风解毒胶囊(颗粒)、藿香正气胶囊(丸、水、口服液)。
轻型患者不需要刻意的治疗,“对症下药”即可。前述感染科医生提到,大部分人其实可以把新冠当成流感对待,如果没有特别症状不用吃药,勤喝水、多出汗和代谢,排排毒就好了。这些非抗病毒药物最大的作用在于缓解症状,并不能缩短病程,如果感染后身体确有不适,可根据症状来治疗,比如发烧吃退烧药,咳嗽开点祛痰或者镇咳的药。“无症状感染者更没有必要用药,目前许多国家已经不统计无症状病例,我们列出来主要是加强传染源管理,而不应把他们视作病人。”
广州琶洲方舱医院近日在印发给患者的手册里亦写道:轻症患者两三天后体温逐渐减退,咽痛可能比较明显,持续2-3天左右,后续3-4天偶尔咳白痰,症状大概持续一周左右自行消失。因此,方舱里的大多数人不需要药物治疗,而且药物本身具有一定的副作用,必要时医护人员会根据病情给予一些改善症状的药物。
在财新采访的多名轻症感染者中,退烧药、感冒药、止咳药等对症药被广泛使用。除了常见的连花清瘟、布洛芬以外,还有苏黄止咳颗粒、肺宁颗粒、泰诺、右美沙芬、对乙酰氨基酚等。他们普遍在一至两周转阴康复。
而对于重症患者,根据症状和身体条件采取抗病毒药物、氧疗、康复者血浆等治疗方法。抗病毒药物侧重前端,应尽早服用。金冬雁介绍,当老年人或者慢性病患者检测阳性后,只要察觉到有任何可能的风险因素比如高血压、肥胖,立刻开具一到两周的处方药。
目前国内获批的抗病毒药物包括一款中和抗体,即安巴韦单抗和罗米司韦单抗联合疗法;两款新冠口服药分别为阿兹夫定和Paxlovid。前述感染科医生表示,2021年曾试用当时还处于临床试验的单克隆抗体治疗重症患者,原理与早期的康复者血浆疗法类似,通过抗体来抑制病毒,疗效一般。口服抗病毒药物均有一定副作用,个人不应随意服用,需要在医生或临床药师指导下使用。同时由于轻中症患者入院治疗比例不大,医院的储备并不多。
在他看来,氧疗是目前治疗肺部感染患者最有效的办法,补充足够的氧气尽可能降低肺部损伤。具体措施包括鼻导管、面罩给氧,严重者需要使用呼吸机。
老人和孩子的病情
老年人和小孩是感染链条上最引人担忧的环节,也是一直以来防疫的重点保护对象。
财新在采访中发现,许多孩子的症状比成年人还要轻微。居住在日本东京的王尧是一名四岁女孩的妈妈。今年8月,女儿的保育园出现规模疫情,她和自己也不幸“中招”。女儿的症状跟感冒很接近:发烧至40℃、咳嗽、流鼻涕,但持续时间很短,第二天退烧,三四天后就基本不咳嗽,“我自己都咳嗽了两周,没想到小孩比我们大人好得还快”。
在一个上海的四口之家中,一年级的小女儿没有接种疫苗,但全程没有任何反应;四年级的大女儿接种过两针疫苗,前两天发烧39℃,此外没有其他症状。两个孩子分别在感染后的第6天和第4天转阴。
《第九版诊疗方案》显示,儿童病例症状相对较轻,部分儿童及新生儿病例症状可不典型,表现为呕吐、腹泻等消化道症状或仅表现为反应差、呼吸急促。
金冬雁解释,小孩是所有年龄组里重症和死亡率最低的,这与他们免疫反应的特点和新冠病毒自身特性有关。但国家仍然强调保护儿童,一方面他们是社会未来的希望,另一方面孩子是社区传播链条的一环,极有可能通过家庭聚集传染给身体更为脆弱的老人。
在河北邯郸邱县,疫情两年多来从未侵袭这座人口不足30万的小县城。李秋在11月23日得知73岁的奶奶和71岁的爷爷感染后,“整个人都懵了,心提到嗓子眼”。
最开始是和他们同住的外孙在学校确诊,老两口先后出现发烧的症状。由于奶奶患有脑梗、高血压和糖尿病,爷爷平时需要贴身照顾,所以两个人没有去方舱,就在家隔离。爷爷打过疫苗,发烧一直没超过38℃,前两天感觉很冷浑身没力气,晚上会咳嗽,服用布洛芬之后他在第五天退烧,只有偶尔咳嗽,第十天抗原转阴。期间还要负责老伴的起居,身体状况没有受到太大影响。
但李秋的奶奶就没有这么顺利,未接种疫苗的她在两周内一直反复发烧。最初吃过布洛芬后降至37℃,但28日下午又烧到38.5℃,精神明显低迷,吃不进去东西。
基层缺乏应对经验,药品一度短缺。李秋说,彼时家里只有储存的布洛芬,隔离以来没有医生诊断,算轻症还是重症都不知道,村书记只是让他们多喝水。
药品需求先上报给村书记,再由他向县里反映,最后才送来连花清瘟和中药包。
几番周折,11月30日,李秋终将两位老人送入县里定点医院。经过输液后,奶奶高烧终于逐渐退去。
今年2月,70岁的梁华在前往加拿大探亲中被感染。呼吸道症状并不显著,只有低烧和咳嗽,但头疼剧烈。她患有高血压,因为头疼和紧张,血压猛一下冲到220/114,凌晨四点仍难以入睡。女儿见状赶紧按摩耳尖,并给她吃下降压药和治疗头疼的药物,高压降到140。
后来梁华继续服用维生素C,一周之后康复,仍然有轻微的咳嗽。“后来想想还是自己心理过于担心导致血压升高,如果仅从新冠症状来说,跟平时的感冒差别不大。”
对于中老年群体,更值得关注的是基础疾病和疫苗接种情况,它们往往是感染后发展为重症的关键因素。以重庆11月18日披露的数据,截至当日12时,1650例确诊病例中有重型10人、危重型8人。主要是有多种严重基础疾病的老人或者是慢性病患者,年龄最大90岁,平均年龄77.3岁。
河南许昌的刘春来已经在村子里“封”了半个多月,但还是在11月12日被邻居传染了。他今年79岁,患有糖尿病,一直拖着没有接种疫苗。
感染的前八天一切如常,未出现任何不适,加上村里没有药,刘春来并未在意。然而20日他在起床上突然双腿发软摔到地上,随后晚上开始咳嗽并发烧40℃,喘息变得非常急促。
21日上午退烧,但依旧喘气很吃力,他被送至当地定点医院,CT结果显示,双肺严重感染引发胸腔积液。22日开始,刘春来接受输液治疗,每天嗜睡、浑身无力,坐起来亦十分艰难;没有胃口,连水都喝不下去,脸色有些蜡黄。
刘春来的孙女打视频通话鼓励爷爷,但发现他现在说话捋不直舌头,根本听不清在说什么。第12天病情最严重的时候,血氧饱和度一度跌破80%,医院进行了氧疗。看得她直想哭:怎么突然就这么严重了呢?
28日,整个人精神状态恢复了大半,跟家里人念叨给自己买一个新拐杖。感染后的第19天,刘春来终于转阴出院。
53岁的董栋在年轻时曾有过肺部感染,有肺部结节,此后只要发烧到39℃,他就完全瘫倒在床上。今年5月,他在非洲乌干达支教感染后,持续发烧了十天。 “先是头疼出汗,早上感觉轻快一点,一到晚上七八点就烧到38℃左右。”
前三天他冒虚汗并伴有一阵一阵的咳嗽,服用了连花清瘟、头孢和止咳糖浆,这些症状明显减轻,但是烧却迟迟不退,看到周围同事都在一周内康复,董栋有些着急,担心是自己之前“落下了病根”。“有一个年纪比我还大几岁的老师,感染后咳嗽地很厉害,但自己完全不在意,照常吃饭喝酒,光着膀子在外面坐着晒太阳,七天也痊愈了。”
不过熬过了前五天,虽然继续发烧但身体没有强烈的疼痛感,白天还能处理工作,期间还出现了流鼻涕、口味突然变咸的症状。
两周之后,董栋转阴,但时不时还会咳嗽。又过了一个月,他开始恢复运动,跟学校里的年轻人打羽毛球,基本也不再咳嗽。
前述感染科医生提到,老人感染新冠后会加重原有基础病的症状,尤其是与血管相关的疾病,比如高血压、中风、糖尿病、慢阻肺。“如果平时血压、血糖控制得不好,冬季本来就容易感染各种病原体,更会雪上加霜。”
另一方面亟需提高老年人的疫苗接种率。今年5月,上海疾控中心公布一组数据,在60岁及以上人群中,完成基础免疫者感染新冠病毒后发生重症的风险可降低60%以上;若完成加强免疫,则重症风险可降低90%。
在2021年5月德尔塔毒株肆虐时,他回忆,医院收治患者的疫苗接种率在60%左右,而在重症患者中,除了一人打过两针疫苗,其他全部都只打了一针疫苗或者完全没有接种。
重塑心理认知
在感染期间,患者心理上的困扰甚至高于生理的不适,并在一定程度上影响症状表现。多数采访者向财新提及,自己确诊后心情变得紧张焦虑,有人担心发展为重症甚至去世,有人抗拒隔离方舱环境,有人畏惧邻居异样的眼光。
姜远说,当时整个上海被笼罩在紧张怀疑的气氛里,自己很难不害怕,经常做噩梦被送到医院抢救。一方面看到网上讨论留下很多后遗症,另一方面担心居委会的管控措施。
另一名上海居民告诉财新,4月封控以来整个人特别焦躁,每天盯着手机抢菜,后来直接发展成了强迫症,明明什么事都不做,依然不停地滑动手机。在接到确诊消息的一刻,她反而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放松心情。
11月14日傍晚,当救护车拉着崔军运往顺义新国展方舱时,他还能精神充沛地坐着。前一天被通知阳性后,他仍旧难以置信,随着转运时间临近,他的心才开始打鼓。
车子平稳地行驶着,密闭的空间映衬着闪烁的红光,崔军却突然浑身不自在。额头微热,四肢酸痛,整个人迷迷糊糊的,“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和崩溃”,最后下车必须由别人搀扶。
晚上入住后,他来不及收拾衣物、摆正枕头,蒙上被子就睡过去了。“这一晚上可把我折磨坏了,其实自己能感觉出来发烧没有超过38℃,也听说得新冠没什么大不了,但就是抑制不住害怕,脑子里胡思乱想。”
浑浑噩噩又睡了一整天,16日一早,崔军退烧了,出现嗓子痒、眼皮粘连的症状。他拽住工作人员,忧心忡忡地询问自己需不需要吃药。对方给他测完心率,表示“放心吧你肯定没事,多喝水多上厕所,安安稳稳住在这,过几天就能康复”。
得到医护的答复后,崔军心中疙瘩倏然就解开了,也恢复了胃口,起床吃完包子和牛奶。16日下午开始,他的精神状态明显提振了许多,只是咳嗽频率更高了,但喝完热水后能明显克制。
感染后的第六天,崔军核酸结果转阴,只盼着赶紧出去。“方舱长的一边有166米,短的一边有60多米,来回走一圈是一千多步,每天走一万步。”他通过散步打发时
喜欢我的作品吗?别忘了给予支持与赞赏,让我知道在创作的路上有你陪伴,一起延续这份热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