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之空》，一种后结构主义和女性主义的文学解读

一直有听说过《缘之空》的大名，今日一阅的确可以称得上为经典神作。不论是片中的配乐和画面，抑或是对于人物情感和性格的刻画，都是较为成功的。犹豫篇幅原因，四位对于四位女性的展现也有轻重之分。个人最欣赏大小姐和妹妹两条线。另外两条也就匆匆掠过。编剧运用这样galgame式的故事线分割叙事的手法可以起到两方面效果：1.给予观众更多的选择权和主动性，正如朗西埃在《被解放的观众》当中所强调的，观众并非文学理论当中所预设的那样是一个被动的存在，如同德波在《景观社会》当中所批判的那样，而是一个主动的观看者，他思考，拼接，回忆，用自身的经验来编织文本的诗。2.避免了主角沦为类似于《日在校园》当中诚哥式的人物，换言之，渣男。

从创作年份来看，本片距今已经有十年之久，尽管如此，本片在创作理念上仍然是大胆和先锋的，能让人从中看到些许法国新浪潮电影的味道。在这里，我首先要提出一种观看电影或阅读文艺作品的文学理论，那就是朗西埃在《审美的政治》当中所提出的关于审美体制的知识型。朗西埃区分了三种审美体制，即图像的伦理体制（柏拉图），艺术的再现体制（亚里士多德）和艺术的审美体制（现代主义艺术）。为何我要在这里借用朗西埃的划分来对这部动漫进行评论，很显然我是想回应一下评论区当中所常见的一些观点。

首先图像的伦理体制是由柏拉图所代表一种伦理主义道德观的艺术体制，也就是说艺术的表达应当符合道德和伦理，故文艺作品应当有教化作用。实际上这与儒家的文艺观类似，将艺术屈尊于道德教诲之下，因此朗西埃认为，在柏拉图的理想国里并没有真正的艺术存在。尽管到了亚里士多德的《诗学》当中，艺术被给予了一定的独立性，从道德主义的枷锁当中解救了出来，但是亚里士多德依然把艺术当做一种对于现实的再现。因此，在这种再现的过程当中，艺术作品并没有给观众提供新的“可感的分配”反而是再生产了现实社会当中的权力关系和等级制度。也就是说，在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所代表的两种艺术体制当中，艺术作品基本上被当作再生产现实等级秩序的工具。而现实当中的等级秩序存在着各种界限分明的规范和约束，这样的等级秩序的根基是建立在自然能力的偶然性。例如，柏拉图在《理想国》当中给出的灵魂三分的假设。

相反，朗西埃的美学观点则建立于一种激进的平等主义的政治观，一方面基于马克思主义 （ Ranciere, 1999, Disagreement)，一方面基于无政府主义（Tedd May, 2008, The Political Thought of Jacques Rancière: Creating Equality）。他认为，只有在审美的艺术体制当中，艺术作品的表现即不受制于道德主义也不被现实的再现论所约束，从而可以打破界限来进行一种自由的表达。这种自由的表达给观众提供了一种新的“可感的分配”，在这里，所有人都是平等的，非等级秩序的。从而可以达到让不可见的可见，不可感的可感，不可听的可听。恰恰是这种审美的艺术体制，朗西埃认为他开启了一个作为真正民主政治可等的空间和领域。

因此，对于《缘之空》这部作品来说，我们应当以审美的艺术体制来进行评判，而非伦理的或再现的，若非如此，作为观众也就很难理解这部作品所提供的“可感的分配”。

除此之外，我认为本片同样还带有一些女性主义的色彩，那就是探讨了日本社会当中，尽管是乡下，四类女性的生存境遇。故，本片并没有特别的着重男性主人公的描写，反而男主在整个剧情的推动当中并没有起到太大的作用。当然，对于男主依靠最终的则是妹妹的角色，其次是大小姐，然后中间两位是最弱的。一方面，作品提出了一种女性自主的价值观（中间两位），她们独自生活和承担着生命当中的一切，男性的作用在这里几乎微乎其微的。对于大小姐来说，男主不过是帮助她揭开心结和欲望压抑（马尔库塞）的钥匙。也给我们刻画了一位被规训在现代中产阶级生活当中的富裕的笼中鸟。

对于妹妹线来说，实际上日本动漫在对乱伦禁忌的探讨也是相当频繁，这从我们熟知的“德国骨科”梗来说就可见一斑。对于乱伦禁忌来说，人类学家列维施特劳斯，精神分析创始人弗洛伊德，和社会学家涂尔干都有从各自的角度进行研究。《缘之空》这里则探讨的是人类情感能否超越伦理的界限？如果从康德《实践理性批判》的角度来看，妹妹则是一个自由的主体。因为乱伦禁忌的来源则是因为生物遗传上的一些缺陷而产生的，为了能够使人类得以延续，基因能够顺利传递，这种乱伦禁忌从生理到文化上都建筑了一道道防火墙。从而让人们认为这是不道德的。从康德的角度来看，乱伦禁忌的生物学基础则是自然律，而妹妹的情感能够突破这道自然律的约束，恰恰就表明了，人的自由意志的胜利。因此，对我来说，妹妹是一位情感的英雄。相反，乱伦禁忌的欲望压抑则被体现在班长和男主身上，来反衬这一自由的主体。

总之，《缘之空》是一部不落俗套切具有文学价值的动漫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