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术与政治》的摘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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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马克思·韦伯逝世100周年,有一些之前看书时候的摘抄可以分享一下。
学术与政治
- 造成凡才当道的原因,要到人类协作的法则中去找,尤其是好几组人的协作的法则。在这里,这是指负责推荐的教授与教育官员之间的协调合作。几个世纪以来选举教宗的情形与此相似。教宗选举的性质与学界选拔人才相同,是同类选拔中最重要的可以控制的例子。“众望看好”的枢机主教,很少有机会脱颖而出,获胜的反而往往是那排名第二或第三的。
- 每位受到召唤、有志从事学术工作的年轻人,都必须清楚地认识到,他所肩负的重任具有双重面貌。他不仅需要具备学者的资格,同时也必须能够做一位好老师,而这两种条件并不一定全然吻合。一个人可能是十分杰出的学者,同时却是一位糟糕透顶的老师。
- 学者的素质却不可测量,碰到勇于创新之士时,更大有争议余地;这是十分自然的
- 可是他是好老师还是不好的老师,却要看学生老爷们上他课的人数多寡而定。事实上,学生是否涌向某位老师,多半——比一般人认为可能的程度要大——取决于一些纯粹外缘的因素,诸如性情,甚至声音的抑扬顿挫。根据我个人算得上相当丰富的经验,加上平静的思考,我对那些能够吸引众多学生的课程,有很深的怀疑,虽然这类现象也许是不可避免。
- 民主,只能在该谈民主的场合推行。至于学术训练(如我们在德国大学传统下推展的),是精神贵族的事;对这点,我们无需讳言。
- 依照德国的传统,大学应同时肩负研究与教学两种责任。至于一个人是否同时兼备这两种能力,完全得靠运气。
- 以学问为生命志业首先受到的限制,就是学问已进入一个空前专业化的时代,并且这种情形将永远持续下去。
- 凡是不能让人怀着热情(Leidenschaft)去从事的事,就人作为人来说,都是不值得的事。
- 当他正沿着一条缓缓上坡的街道散步时,或者是其他类似的情况。不管怎样,灵感之涌现,往往在我们最想不到的当儿,而不是在我们坐在书桌前苦苦思索的时候。然而,如果我们不曾在书桌前苦苦思索过,并且怀着一股献身的热情,灵感绝对不会来到我们脑中。
- 商人或工业巨子如果没有“做生意的想象力”,亦即没有灵感,没有直觉,终其一生,他还是做一个本本分分的职员或事务员比较稳当;他将永远不会在组织上真正有所创新。
- 一般认为,“个人体验”构成人格,并为人格本质的一部分。于是人们使尽解数,努力去“体验”生活。因为他们相信,这才是一个“人格”应有的生活方式。即使“体验”生活没有成功,也得装出一副有异禀的样子。
- 学术工作和一个进步(Fortschritt)的过程不可分离;而在艺术的领域中,没有进步这回事,至少不同于学术上所说的进步。
- 在学术工作上,每一次“完满”,意思就是新“问题”的提出;学术工作要求被“超越”,要求过时。
- 因此,理知化与合理化的增加,并不意味着人对他的生存状况有更多一般性的了解。它只表示,我们知道或者说相信,任何时候,只要我们想了解,我们就能够了解;我们知道或者说相信,在原则上,并没有任何神秘、不可测知的力量在发挥作用;我们知道或者说相信,在原则上,通过计算(Berechnen),我们可以支配(beherrschen)万物。但这一切所指唯一:世界的除魅(Entzauberung der Welt)[插图]。我们再也不必像相信有神灵存在的野人那样,以魔法支配神灵或向神灵祈求。取而代之的,是技术性的方法与计算。这就是理知化这回事的主要意义。
- 对于文明人来说,死亡没有意义。死亡对于文明人来说没有意义,因为文明人的个人生命是置放在无限的“进步”当中;依照这种生命本身的内在意义来说,这样的生命永远不会走到尽头。因为对那些身处进步过程中的人来说,前面永远有下一步待走;任何人在死亡之时,都没有抵达巅峰,因为巅峰是在无限之中。
- 在人的整体生命中,学问的使命是什么以及它的价值在哪里。
- 所有自然科学提供的答案,都是回答一个问题:如果我们希望在技术层面支配生活,我们应该怎么做。至于我们是否应该以及是否真的希望在技术层面支配生活和这样做有无终极意义,自然科学或是完全略而不提,或是依照它们本身的目标来预设答案。
- 何谓政治?“政治”是一个涵盖极为广泛的概念,每一种自主的领导(leitende)活动,都算是政治。因此,银行有其汇兑政策,中央银行有其贴现政策,工会在罢工中有其政策;甚至城市或村镇有其教育政策,一个社团的主持人在领导中也有其政策;乃至于一个精明的妻子努力影响她的丈夫时,亦有政策可言。[插图]今天晚上,我们的考察当然不能以这么广泛的概念为基础。我们今天所谓的政治,指的是对一个政治团体——这在今天是指国家(Staat)——的领导或对这种领导所施的影响。
- 国家者,就是一个在某固定疆域内——注意:“疆域”(Gebiet)乃是国家的特色之一——(在事实上)肯定了自身对武力之正当使用的垄断权利的人类共同体。
- 政治追求权力(Macht)[插图]的分享,追求对权力的分配有所影响——不论是在国家之间或者是在同一个国家内的各团体之间。
- 我们说一个问题是“政治”性的问题、说一个部长或官员是“政务”官、说一个决定受到“政治”性的影响时,我们的意思是说,对那个问题的解决、对那个决定的达成或者对那个官员职权范围的划定而言,权力的分配、维持或转移,乃是最具决定性的考虑。从事政治的人,追求的是权力;这权力或者是手段,为了其他目的服务,不论这些目的是高贵的或是自私的;或则,这权力是“为了权力而追求权力”,目的是享受权力带来的声望感。
- 在什么情况之下他们会这样做?为什么他们要如此做?
- 支配的正当性根据——有三[插图]。首先,“永恒的昨日”的权威:也就是权威因于“古已如此”的威信和去遵袭的习惯而变成神圣的习俗(Sitte)
- 次,权威可以来自个人身上超凡的恩典之赐(Gnadengabe
- 靠的是人对法规成文条款之妥当性的信任、对于按照合理性方式制定的规则所界定的事务性(sachliche)“职权”的妥当性有其信任
- 近代国家是制度化(anstaltsmässig)[插图]了的支配团体;对于在其疆域内进行支配的手段,也就是具有正当性的武力,国家已成功地取得了独占垄断;为了达成这个目的,国家业已把经营所用的物质工具集中到其领导人手中,褫夺了此前自行控制这些工具的身份性的自主行政人员的权力;国家站在最高处,取代了他们的位置。
- 一切党争,所争的固然是实质的目标,但更是争夺官职任命权的斗争。
- 官僚的利益所在,是要让领导的地位也就是部长的位置由他们自己人来占取,好让这些位置成为官吏晋升的目标。君主的利益所在,则是要能够按照自己的判断,从忠诚的官吏行列里指派出部长。两方面的共同利益,在于保证政治领导能够以一种统一、团结的方式面对国会;这也就是说,保证合议系统由一个统一的内阁首揆来取代。
- 在今天,群众政治家最重要的代表性人物,乃是政治评论者(Publizist),尤其是新闻工作者(Journalist)。
- 在今天,群众政治家最重要的代表性人物,乃是政治评论者(Publizist),尤其是新闻工作者(Journalist)。
- 谁有自信,能够面对这个从本身观点来看,愚蠢、庸俗到了不值得自己献身的地步的世界,而仍屹立不溃,谁能面对这个局面而说,“即使如此,没关系”(dennoch),谁才有以政治为志业的“使命与召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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