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海角娃娃機 — 連載完結篇
進入確診之後的康復期，腦霧嚴重，短期記憶失靈，夢裡倒是百轉千迴。前幾天夢到海風很大的黃昏、夾娃娃機與卡在沙地裡的貨車。想想來寫夾娃娃機完結篇，作為 COVID-19 的腦霧復健好了。
簡單回顧，娃娃機 NFT 是陳德叡於去年九月開始的專案，總共一百天，一天張作品，拍的是夾娃娃機於街頭一明一滅的錄像，每段錄像約莫十數秒。專案全名叫做《Lock-in Vending Machine》，Vendor Lock-in 有商業壟斷之意，Vending Machine 是智能合約的常用譬喻。
前面我寫了三篇夾娃娃機專案的文章，剛好經歷 Tezos 區塊鏈上 Hic Et Nunc 平台興衰、OBJKT 二級市場開放鑄造、TEIA 平台崛起。此外也有討論些量價與創作經營的觀點，有興趣可以參考。
這篇談談整個行動在實體世界做的事，特別是最後十天。
這一百天，可不只是鑄造銷售 NFT 賣出這麼簡單。
中間德叡在西門町租了一台夾娃娃機，這台夾娃娃機剛好在前陣子因 NFT 爆紅的詩園鹽酥雞旁邊，現在也在飛地書店不遠處。（期待飛地書店會員卡的 NFT，我在測試網偷看到一些端睨）。娃娃機裡面放了一堆扭蛋，夾到扭蛋可以兌換 NFT。這些扭蛋是從西門町的老字號商城萬年商業大樓的玩具店要來的。有些特別的扭蛋裡面甚至有註記詞，可以兌換一些加密貨幣。而最後扭蛋兌換 NFT 的持有者，可以瓜分該夾娃娃機的利潤。
One month passed so fast, the Lock-in Vending Machine 050 Project is about to end on Christmas Eve three days later.
So far, a total of 226 NFT works have been airdropped to 83 collectors. The physical claw machine has received over 1,619 coins (a total of 11 kilograms).
– via DeRuei's tweet
此外德叡也拿盈餘，真的買了一台夾娃娃機，放在台中引書店的地下室。當時地下室還在裝修中，德叡借景錄影與外國3D藝術家 EverlastingBuilding 進行一場合作（Collab），這名海外藝術家，後來也因緣際會做了台灣專屬的 3D 虛擬房間。（如圖）
這一百天來，德叡的娃娃機經歷了幾波高潮與低潮，曾經歷二級市場銷售熱烈的時期，也面臨一級市場一天才銷售完的慘澹時刻。
大概在第六十天時，德叡與我討論，最後十天是不是應該來策劃一個大的。當時隨口一提「不如載著娃娃機出外景吧？」，沒想到這個發想竟然成真了。
今年一月初，在台中中二選區立委補選的前一天，德叡用 NFT 換到的錢，租了一台手排小貨車、上頭載著發電機，帶上斑馬紋路的白色夾娃娃機，還有我，一路開到台中彰化沿海。那是一整個下午加晚上的奇妙行程。
大致上的流程是這樣的：開車到一個定點，將娃娃機立起來、搬下貨車，放置在路邊，打開發電機，架腳架錄影，收工上貨車，重複十幾遍。
最後的成果是 090-100 這十一張。
但這十一張與原先預計差異很大，因為貨車拋錨了。
在真正租貨車前，德叡與沛穎已經事先沿高美濕地到彰濱工業區踏查過一遍，也拍到了很壯觀的畫面，如彷彿 Pink Floyd 專輯封面的台中火力發電廠、一望無際的沙丘等等。這些，最後都沒有拍到。
在將近傍晚時分，德叡想要將貨車開進一個沙地工地，一進去輪子便陷進沙里，不管用木板還是各式工具都起不了作用。我們就這樣卡在海埔新生地的沙堆，在風力發電機下面聽扇葉的淒厲呼嘯，等待道路救援。最後是大型拖車用幾十公尺長的繩子把貨車拉回道路。
在拋錨之前，我們也記錄了一些不錯的畫面，比如在防波提旁、風車下、入海的道路上，讓夾娃娃機突兀地站在那裡發光。這幾張作品因為風太大，為了不讓夾娃娃機倒下來，每一張我都有躲在後面撐著。
特別是在入海的道路上，海巡署的大哥還很好奇我們在做什麼，怎麼會有正常人帶著娃娃機出來拍照？德叡回覆：「學生做作品啦。」
因為拋錨，我們剛好在烏日的鐵軌旁邊遇到了電聯車末班車經過，記錄了火車與夾娃娃機的相會；也剛好遇到林靜儀立委候選人的造勢現場，他們辦在大型停車場，因為時間晚了所以剛好是散場時間。我們便理所當然的開進去停車，然後錄影，畢竟選舉文化與夾娃娃機都很在地不是嗎。
我最喜歡的作品是在卡車割肉廠前面的夾娃娃機，背景是一堆卡車的屍骸，彷彿巨鯨沈到海底。我們靈機一動，將夾娃娃機用藍色帆布裹住，裡頭一明一滅的樣子仍然透得出來，彷彿是一個盲盒，或尚未解體的漁獲。
最後一張 100，是夾娃娃機放在貨車上面，漸行漸遠的錄像（對我又是站在後面撐著娃娃機的那位），整個專案終告結束。
最後這十天，有一個小插曲，我們釣魚機器人成功。
由於最後這十天特別的行動，也連帶讓銷售狀況變得非常好，引來了一些機器人帳號注意，我們發現只要一上架，就會被匿名帳號掃空，引起一些老藏家的不滿。
於是我們想到小伎倆，來對抗機器人。我們在 twitter 上宣告，售價將是原本的十倍以上，特別留給機器人，其他版次開放真人議價。果不其然有兩隻套利機器人沒寫好售價上限，硬生生吃了超過十倍的作品。
後來機器人的主人還寫信來罵，真是沒有格調。不過德叡人很好，竟然退錢給機器人了。
距離夾娃娃機專案結束到現在又過了四個月，中間又發生很多事。回過頭來看， NFT 這個媒介讓我們有了全新的契機，完成此前不曾想過的系列作品。
不管牛熊、不管疫情，不管是不是加密世界，這便是創作者的悸動吧。感謝確診，寤寐之中讓我神遊拋錨現場，回想這一切。
這篇文是夾娃娃機系列最後一篇，僅獻給德叡與沛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