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时间的距离

閑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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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工作需求以外,我从来不写年终总结,所以这篇当然和总结无关。只是一些碎片时间里的碎片灵感,只是收尾的时候恰好到了年终。

秋风刚才吹落细碎的桂花,街巷不久飘出了银杏果实的奶腥味,转瞬须臾,今年又接近尾声。

如果没有具体的事物就无法衡量时间的长短。全然因为习惯了在等待与被等待中体会时间的流逝。等一个电话需要一天,等一个跨洋包裹需要一个月,还有不知需要等多久才能实现的再见,就这样憧憬着一个个可能的节点,度过了一天一月一年。直到看见热爱的漫画出现在复古话题,意识到熟悉的名字已成故人,终于察觉到自己经历了时代更迭。

因这样那样的不凑巧而无法履行的约定,总是落在一句“来日方长”——这次不行,那就下次吧,我们还有很多时间。虽然每次都笑着应允,但我并不喜欢“来日方长”这个词。来日到底是哪一日,谁说得清来日会不会来,我们还剩多少时间。可我还是笑着应允,因为这就是我们各自选择的分岔小径,各自面对圆满或遗憾。

人类无法俯瞰时间,所以只能怀着期待与忐忑走向命运的分支,在某条未知的小径迎来必然的终点。时间却在俯瞰人类,沉默地给出四季时移的讯号,注视着人间微小的爱憎离别,然后划出终点。就像土星沉默地接纳了卡西尼号的坠落,时间也接纳了万物的生长消亡,并无悲喜。只有我们在时间里重复着悲喜,用一种物化的眼光顾影自怜。

最近,我重新揣摩起了梅洛斯的故事,古希腊的梅洛斯,太宰治的梅洛斯,森见登美彦的梅洛斯,水曜日的梅洛斯……那么,是等待的人更痛苦,还是被等待的人更痛苦呢。我想,是无法停止等待的人更痛苦吧。奔向塞伦提乌斯的梅洛斯,画上了等待与被等待的句点。现实中无法停止等待的人,即使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什么,也会细数着月圆月缺,用明天的日出疗愈昨天的日落,直到生命终结。

或许直到生命终结,人也无法与自己经历的时间和解,又或许百年之后,身处另一时空的他人会得到一丝慰藉。我总是从那些跨越百年的期待里得到慰藉。夏目漱石在《梦十夜》的卷首与读者定下百年之约,寺山修司也曾说“百年后,便会知晓其意”,这是多么洒脱又寂寥的期待啊。我憧憬着一种洒脱,却在一种寂寥中感到安宁。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与浩大的时间对话,无论百年之后的世界是繁华还是荒芜,时间一定如期见证,而我一定早已不在。于是我的勇气只允许我攥紧手上的一天一月一年,去记得我想要记得的。

我记得这篇随笔仍缺一个结尾,此时已是新年临近。开头的时候银杏正在披挂金黄,如今树叶和果实全部落回了大地,那就结尾吧。虽然是想到哪里就写到哪里的随意,但差不多就写到这里吧。未来的时间当然会允许更多的碎片灵感,但一年的落幕总是平添仪式感,毕竟,不结束怎么开始。

CC BY-NC-ND 2.0 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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