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书：我的成长轨迹|第四天 - 十八岁成人之约

寫寫有哪件事，是你很想做到，做到才能真正感到圓滿，對起得自己的？又或是，有哪些事是你以為人生中會做到，卻至今仍未能如願的？

自杀。结束自己的生命。离开。回归虚无。

最初有这个想法，是看到青春疼痛小说里对跳楼自杀的描写。我跟着幻想自己从楼顶坠落，在地面上落成一朵花。坐在窗框上，两只脚在悬空晃荡，风吹过，带起一阵鸡皮疙瘩。我凝视着下方的地面，视野被防盗窗的栏杆切成一小块一小块，我像被关起来了。是保护，还是禁锢？我想象防盗窗带着我一起坠落，或者是我穿过了它，灵魂往上飞，但肉体往下落。

这不是我第一次恍惚地站在高处往下看，然后想象。第一次这样做，是在中学时的一个晚修，我看闲书再次被抓，我妈被班主任叫来学校。办公室是全透明的玻璃墙，我看到班主任带着义愤一般，手指几乎要戳到我妈身上，我妈低着头，像个被训斥的学生——明明做了错事的人是我，后果却直接落在了我妈身上。我妈一直都是带着光环的优秀好学生，她读书的时候肯定不曾被老师这样对待。隔音性该死的好，我完全听不见她们说了什么，乃至于在这种严肃又不安的场合下，我却因为班主任夸张的动作而忍不住想笑。

不能笑。至少不能被看见。我往旁边走了半步，把一半的脸隐藏在阴影里。别看班主任了，想点别的。我抬头张望，旁边是大的开窗，夜晚的月亮又大又亮。我鬼使神差地往下看。透视让行道树小得像一个假的模型。我想到一个最近新看到的词：箱庭。学校是不是一个小小的箱庭呢，我们在里面过一种规定好规则的，模拟的人生。

我着魔一样走近窗口。瞟了一眼办公室的方向，这次说话的人换成了我妈，她的情绪也很激昂，挥舞着前臂说着什么。我猜她是在告诉我的班主任，我在家里也会偷偷看闲书，她找见一本就撕掉一本，也管不住我。我猜测着回家之后我妈会拿我怎么办，会有什么东西落在我的皮肉上。会是她随手抄起的一个手边的东西吗？就像她经常抄起的筷子。但这次是被老师训了，她可能更生气，那她会换一些更有仪式感的东西吗？比如经典的衣架。家里的铁管打断了，还没买新的，她没法继续用那个来打我了。

好想逃走。没有地方可以逃。我盯着下面小小的箱庭。我可以逃去那里吗？它看上去触手可及。我伸出手，仿佛再把手伸出去一点点，就能捏住树和灌木丛。我会躺在灌木丛中间吗？还是会降落在旁边的水泥地上？

——我的衣服突然被往后扯，衣领勒到我的脖子，我呛了一下。“你想干嘛？想死？你还有脸了？”——是我妈，她出办公室了，她和我班主任的激情聊天结束了。下课铃响了。原来如此，班主任要去班里巡视，所以不能继续陪她聊了。

我妈叫我跟她回家。但我在走动时，她不断把我掼向墙壁。我一边反复撞上墙，一边听她一字一句地骂。仿佛是那些词句把我重重撞向墙壁。我还在思考箱庭的事。我降落在箱庭里的话，受到这样的力道时，会碎掉吗？

在那之后我就很经常往下看。我飞不起来，所以下面是我唯一能逃去的远方。那里有灌木丛，草坪，水泥地。有的时候，中途有一些雨棚。我会把那个雨棚砸坏吗？下面是我每天的日常，我上学的路，背过的单词，攥紧的考卷。我会成为这一切的注脚吗？还是会成为一个句号。我想象我的肉体像番茄一样炸开，而我的灵魂则漂浮起来看这里最后一眼，像氢气球一样飞起来消失不见。

我想象自己在什么时间自杀。是空气下沉的黄昏，还是日光崭新的清晨？我想象自己在什么地点自杀。是每天要待12小时以上的教室，还是另一半时间的家里？我想象自己用什么姿态自杀。是穿着我妈买的衣服，还是赤条条地坠落？

我给自己写好了遗书。我想说的只有“再见了”，看到的人可能觉得我在跟我爸妈说，跟我老师说，跟学校说，跟世界说，但实际上我是在跟自己说。

我跟自己做好了约定。我会在18岁那年，高考结束后自杀。我要让我妈的沉没成本彻底沉没。我没有别的报复她的办法了。我想象不到更久的未来，由我妈继续掌控的未来。

又能逃走，获得自由，又能彻底结束痛苦，还能报复我妈，一石三鸟，圆满中的圆满。

我还没做到。也没在18岁时自杀。但我总有一天会如愿的。我很乐观的。毕竟，很多事，实在做不来的话还可以去死。活不下去，还可以去死——你看，我真的很乐观的。

写在后面：

可以听一听爱缪的生きていたんだよな

彼女が最後に流した涙

她最后留下的眼泪

生きた証の赤い血は

证明她活过的红色血液

何も知らない大人たちに二秒で拭き取られてしまう

被什么都不知道的大人们用了两秒就擦掉了

立ち入り禁止の黄色いテープ

禁止入内的黄色封锁带

「ドラマでしかみたことなーい」

“这种场面只在电视剧里看～过”

そんな言葉が飛び交う中で

在这些言语的交织中

いま彼女はいったい何を思っているんだろう

现在，她到底在想着什么呢

遠くで　遠くで

远远地 远远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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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きて生きて生きて生きて生きて

活着活着活着活着活着

生きて生きて生きていたんだよな

活着活着活着她活过啊

新しい何かが始まる時

当新的什么要展开的时候

消えたくなっちゃうのかな

就会想要消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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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ある命を精一杯生きなさい」なんて

“要尽全力活好现在的人生”之类的

綺麗事だな

真是漂亮的大道理

精一杯勇気を振り絞って彼女は空を飛んだ

她尽全力拿出了所有的勇气向天空飞去了

鳥になって　雲をつかんで

成为鸟 抓住云

風になって　遙遠くへ

变成风 向远方

希望を抱いて飛んだ

怀着希望飞去了

最後のサヨナラは他の誰でもなく

最后的“再见”不是为了别的谁

自分に叫んだんだろう

而是为了自己而喊的吧

サヨナラ　サヨナラ

再见 再见

今天是地雷属性大爆发的一天。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