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水流年05｜1960～1963(下)為什麽王家衛對她如此癡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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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歌單

01 許艷秋《良宵真可愛》（1963）
02 林潔《薔薇之戀》（1961）
03 金露華《薔薇之戀》（1966）
04 林憶蓮《薔薇之戀》（1991）
05 莫佩文《勁草嬌花》（1962）
06 徐小鳳《勁草嬌花》（1972）
07 鄧寄塵、鄭碧影《詐肚痛》（1961）
08 鄭君綿、鄧寄塵《坐茶監》（1962）
09 鄭君綿《扮靚仔》（1961）
10 鄭君綿《落街冇錢買面包》（1962）
11 林逸思《落街冇錢買面包》（2004）
12 尹光《落番半邊百葉窗》（1980）

王家衛與《良宵真可愛》

“念念不忘，必有回響。” 在電影《一代宗師》中，宮二的父親在隱退儀式上，對葉問和眾人說了這麽一句話。這句出自民國大師李叔同的話，已經成了王家衛電影臺詞裏的又一個金句。實際上，有一首粵語時代曲，王家衛一直“念念不忘”，而且“必有回響” 了三次：在《阿飛正傳》（1990）、《墮落天使》（1995）、《一代宗師》（2013）中，都用過同一首粵語歌，那就是許艷秋的《良宵真可愛》。

尤其是在電影《一代宗師》裏，葉問在1950年剛到香港時，伴隨著當時香港的街景鏡頭播放著一首粵語歌。在內地最先上映的國語版裏，這首歌是由何大傻和呂紅合唱的《天之嬌女》。但是，在後來重新剪輯的幾個版本中，包括粵語版、3D重映版、美國版、國際版等等，這個片段的配樂都換成了《良宵真可愛》，可見，王家衛特別癡迷這首歌，即使早年已經用過兩次，兜兜轉轉，最後還是用回了這首，來代表他心目中那個時代的香港。

《良宵真可愛》的演唱者許艷秋，1950年代末出道，在夜總會登臺唱歌，喜歡唱上海“鼻音歌後”吳鶯音的歌曲，有“新吳鶯音”、“甜聲歌後“之稱，後來被和聲唱片有限公司邀請，灌錄了大量粵語時代曲唱片，其中著名“低俗歌曲”《哥仔靚》是流傳最廣的一首。不過，這首《良宵真可愛》從來都沒有被人翻唱過，卻成了王家衛導演的心頭至愛。看來在王家衛的電影宇宙裏，鳳梨罐頭會過期，這首《良宵真可愛》卻永遠不會過期。

其實，這首《良宵真可愛》是1963年出版的一首粵語時代曲。根據香港音樂研究學者黃志華考證，香港首家出版“粵語時代曲”的和聲唱片公司，從1959年開始，原來的78轉黑膠唱片轉型制作33轉唱片，在接下來的4年裏，一共出版了18張“粵語時代曲”。其中最後一張唱片叫做《雙雙對對》，裏面就收錄了這首《良宵真可愛》。網上很多資料都說這首歌作曲者不詳，填詞人是周聰，但實際上它是由新丁作曲，盧迅填詞，不過這兩位音樂人到底是誰，目前也不太清楚。

《良宵真可愛》
詞：盧迅 曲：新丁
良宵真可愛景色
步園中心歡欣看
看那新月上
晶晶光輝滲綠楊
婆娑絲絲柳添嬌
縫籬中花增開放
縷縷飄又香芬芳馥郁遠溢洋
良宵真可愛景色
步園中心歡欣看
看那新月上
晶晶光輝罩銀旁
池中鴛鴦戲波光
畫圖觀今宵景況
更聽風吹送聲聲春馨快調唱
倍惹情動 芳心若醉
暗裡想和唱輕送哥一闋會郎
良宵真可愛景色
令儂春心花般放
更愛好歌音休教一刻輕溜往
意唱神動 歌音靜聽
那更得寄抑底聲歌一闕會郎
良宵真可愛景色
月兒多嬌花增放
最愛好春宵不教一刻輕溜

在“粵語時代曲”這個名號，本來就是唱片公司為自己灌錄的摩登廣東歌取的名字，主要就是為了蹭“國語時代曲”的熱度，從1952年到1963年，一連出了11年，但是銷量一直併不好，所以“粵語時代曲”這個名號也就退出了江湖。

所以在這期節目裏，“似水流年”的小木船會流落到1960到1963年間的香港，大家都不買粵語歌唱片，發育不良的廣東歌是怎麽茍活下來的？

商臺廣播劇主題歌

在1960年代，廣東歌還是不入流的街頭小曲。不過，在1959年8月前後，香港傳媒發生了一件大事，那就是8月26日，香港商業電臺正式開播，對流行歌曲的演變產生了很大的影響。

商臺開播時，一共有兩條頻道，英文臺以播送歐美音樂為主，中文臺除了音樂，還有廣播劇、足球賽事、粵劇等內容。當時商臺最受歡迎的節目是由著名廣播人李我先生主講的《天空小說》。

“天空小說”不同於講古，也不是讀書節目，它最早是電臺直播的廣播劇，由廣州人李我先生，1946年在廣州風行電臺首創的。他演繹的“天空小說”繫列廣播劇，最大特色是併無劇本，只有寥寥數十字大綱，由李我即時創作，隨意而講，一個人包辦廣播劇中男女老幼所有不同角色。

李我先生的“天空小說”繫列廣播劇是商臺的一大法寶，他也被視為商臺的開臺功臣。後來，備受歡迎的廣播劇再發展，開始由不同廣播員演出, 併加入豐富的音響效果，類型繁多，有愛情倫理、武俠、偵探、民間傳奇以至科幻，風靡了廣大市民。

隨著長篇連續廣播劇的興起，就開始需要在劇中加插歌曲了。1961年7月，商業電臺要推出一套長篇廣播劇《薔薇之戀》，要有主題曲, 於是找來商臺廣告總監鄺天培寫旋律，節目監制周聰填詞，創作了同名主題歌。

這位節目監制周聰，就是我們之前節目介紹的那位“粵語流行曲祖師爺”“播音皇帝”周聰。這一年，香港一家書局出版了《周聰粵語時代曲》歌集，共收了他寫詞或包辦曲詞的粵語時代曲114首，可見當時周聰創作粵語歌已經是相當有名。但是，《薔薇之戀》雖然是一部粵語廣播劇，同名主題曲卻是一首國語歌。對粵語歌的這種歧視，在10多年以後，TVB劇集興起時期，還會再次出現。

《薔薇之戀》這首歌，也成了傳世之作，在1961年廣播劇中，由女歌手林潔演唱了最初的版本。由於廣播劇《薔薇之戀》大熱，1962年被改編拍攝成同名電影，由國泰電影公司的當家花旦白露明主演兼主唱，併首次將此曲灌錄成唱片。

其實《薔薇之戀》這首歌有一繫列的幕後代唱故事，堪稱“代唱疑雲”。首先是1961年廣播劇中，林潔是女主角尹芳玲的幕後代唱，因為商臺一直沒有出版這些歌曲，一直到了1969年出版商臺十周年紀念唱片時，才再由尹芳玲重新灌錄此曲，所以不少人以為這首歌的原唱者就是尹芳玲。後來，在電影《薔薇之戀》上映之後，由於白露明的聲音仿似顧嘉輝的家姐顧媚，因此有樂迷懷疑電影中的歌聲是由顧媚幕後代唱。但這個懷疑併沒有定論。

《薔薇之戀》
詞：周聰 曲：鄺天培
我問你想什麼
你總不對我說
你要是愛薔薇
哪怕薔薇刺多
我問你要什麼
你總是看著我
你要是一條心
哪怕會受摺磨
浮生若夢 為歡幾何
良辰美景 不要錯過
迷濛的月色看不清楚
難道你不敢愛我
我問你愛什麼
你總是看著我
你要是愛薔薇
為何不說清楚
我問你想什麼
你總不對我說
你要是愛薔薇
哪怕薔薇刺多
我問你愛什麼
你總是看著我
你要是一條心
哪怕會受摺磨
浮生若夢 為歡幾何
良辰美景 不要錯過
迷濛的月色看不清楚
難道你不敢愛我
我問你愛什麼
你總是看著我
你要是愛薔薇
為何不說清楚

這首《薔薇之戀》非常受歡迎，被很多人翻唱，包括金露華、麥韻、麗莎、葉麗儀、尤雅、鳳飛飛、張德蘭等等。其中1966年金露華灌錄的一個版本就相當出名（見上圖），而這位金露華正是關淑怡的媽媽。

當然，對於我們這些後輩來說，《薔薇之戀》最有名的演唱版，還是林憶蓮在1991年的翻唱版本。說起來也很有意思，20年後的1982年，林憶蓮加盟商臺擔任DJ，併因此進入娛樂圈。1991年商臺重新錄制開臺經典廣播劇《薔薇之戀》，邀請林憶蓮重新演唱了這首經典主題歌，後來收錄在林憶蓮的傳世專輯《野花》中，也有嚮自己的“母校”商臺致敬的意思。

廣播劇《薔薇之戀》大熱之後的第2年，也就是1962年，商臺第二次為廣播劇配上了歌曲，這部廣播劇叫做《勁草嬌花》，講的是兩個戲劇藝術學院女學生和一個音樂老師之間的三角戀。而這回配的終於是粵語歌了，同名主題歌由劇本原作者方植作曲，同樣由周聰填詞，由電臺歌手莫佩文演唱。

周聰曾表示包括這首歌在內的多首粵語廣播劇歌曲，“每首都有近萬人索取歌詞”，但唱片公司因對市場缺乏信心，至1969年，這首歌才見於商臺十周年紀念專輯《商臺歌集第一輯》中。

當年從不刊粵語歌的主流大報，都破格在娛樂版上刊載了《勁草嬌花》的歌詞歌譜。此後每個年代都很多歌手翻唱，1970年代有陳浩德、麗莎、張慧、鄭錦昌、徐小鳳、李寶瑩、甄秀儀等，1980年代有林珊珊、歐陽佩珊、方伊琪，2000年後有劉雅麗、張德蘭、張偉文、吳雨霏等。

《勁草嬌花》
詞：周聰 曲：方植
我願似花嬌美 願明月皎潔常圓
看芳草青青 那堪嬌花快謝
明月不常圓 你莫說花嬌美
奈何落花最淒酸 那春風輕吹
青青芳草滿地 為何又偷自怨
落花令人魂欲斷 桃花爭春勁誰艷
自覺是苦也是甜 挨盡相思腸斷
我亦愛花嬌美 莫提落花最淒酸
看嬌花生嬌那比芳草翠綠
同來渡春日暖

其中，最有名的版本是徐小鳳翻唱的《勁草嬌花》，而且這是她灌錄的第一首粵語歌，收錄於1972年出版的專輯《唉！往事何苦提》中，也是其中唯一一首粵語歌，而在這之前她唱的都是國語歌和英文歌。

自從這首《勁草嬌花》獲得成功之後，商臺廣播劇插曲就一律用粵語歌，包括《飛花曲》《癡情淚》、《情如夢》《曲終殘夜》等廣播劇歌曲，還有祖師爺周聰創作的祝賀歌曲之王《祝壽歌》《祝婚歌》等，形成了第一波電臺創作粵語歌浪潮。

「諧劇大王」鄧寄塵與「東方貓王」鄭君綿

當時商臺的“天空小說”有李我先生，而麗的呼聲電臺就有鄧寄塵，他一個人主持恢諧廣播劇，有“諧劇大王”之稱，他一個人扮八把唔同嘅聲，還能自己演奏二胡等樂器。1980年，他曾在電視臺表演過他的廣播諧劇技巧，併接受陳百強陳美齡等人的採訪。

“諧劇大王” 鄧寄塵不僅在電臺裏講諧劇，還在電影裏演諧劇， 1951年到1981年之間總共演多過一百部戲。其中同新馬師曾合作嘅“兩傻”繫列特別經典。那首《飛哥跌落坑渠》，就是他自己投資拍攝的喜劇《兩傻遊地獄》裏面的歌曲。

而且，鄧寄塵從1956年就開始灌錄唱片，不僅有電影歌曲，也有傳統粵曲，大多數都是詼諧搞笑的諧曲。

1961年，鄧寄塵和粵劇花旦鄭碧影灌錄了一首《詐肚痛》，原曲是1950年代著名的西班牙樂曲《Rico Vacilon》，填詞人又是“曲帝”胡文森。這首歌詞最有趣之處，在於兩個歌手一路對唱，一路互數對方不是：一個扮不舒服偷懶不幹活，另一個就趁買菜去拍拖。而且用了“詐諦”、“四處貢”等各種地道粵語俚語，非常生動。

《詐肚痛》
詞：胡文森 曲：Rosendo Ruiz Jr
(女) 你詐肚痛去廁所排長龍 詐詐諦做工夫詐肚痛
(男) 你去買餸又吼巖蛇王榕 你兩個拍起拖四處貢
(女) 你正哀公枝竹正孤獨蟲
(男) 唔在怕我夠靚做人輕鬆
(女) 你似足一碌竹一生無用
(男) 我大疊水週身西紙刮左粗龍
(女) 你無貴格鼻哥尖時時紅
(男) 正貴格馬票都會買中
(女) 我咒你病躝疸成年窮
(男) 我咒你手生瘡夾眼痛
(女) 你詐肚痛去廁所排長龍 詐詐諦做工夫詐肚痛
(男) 你去買餸又吼巖蛇王榕 你兩個拍起拖四處貢
(女) 你耳兜風週身郁眼圈又紅
(男) 你唇上竅夾斜膊擰頭偃胸
(女) 你腳瓜浪生孖瘡一個個烘
(男) 病壞豬週身都腫似足碌棕
(女) 我發惡撞起火無人同
(男) 當臭四我識穿你個櫳
(女) 餵我摑你亂巴冚玲玲瓏
(男) 你掂我當偷雞咪靠碰

鄧寄塵經常跟人合唱這種對話搞笑歌，比如接下來1962年灌錄的《坐茶監》，就是跟鄭君綿合唱的，改編的是美國著名爵士歌曲《Tea for Two》，唱的是一對活寶去飲茶結果一人賴賬跑路的故事，同樣用了大量俚語，令人噴飯。

《坐茶監》
詞：胡文森 曲：Vincent Youmans
(鄭) Hello鄧 Good Morning 亞生
(鄧) 餵老鄭 吃早餐你請
(鄭) 無研究同你去華廈茶廳
(鄧) 個度有乜野好呀
(鄭) 等我教你啦
(鄭) 呢處啡最好 靚點心靚餅
(鄧) 粉麵靚食西餐重靚
(鄭) 飲咖啡吃多士最好搽Jam
(鄧) 搽Jam ? (鄭) 係
(鄧) 餵老鄭 我憎死吃餅
(鄭) 貪吃鬼你偏偏抝頸 好啦
你隨便你即管叫喇唔驚
(鄭) 我大把錢 即管食啦
(鄧) 好 夥記 燒雞半隻蟹兩件
VO拔蘭地溝梳打 蟹黃麵牛柳要脾下骨炳
(鄧) 餵夥記照單拈嚟 (待役白) 哦 好呀 阿生
(鄭) 個隻野咁識食嚇 好 撚化佢至得
(鄧) 餵 老鄭呀 你走開去做乜野呀
拎左餐嚟啦噃 埋手喇噃
我唔拘先 啦嚇
(鄭) 哎吔, 哎吔,
(鄧) 嚇 做乜野呀 胃痛呀 胃痛呀
(鄭) 唔係胃痛呀 哎吔 弊啦
我肚痛呀 哎吔 我個肚作反添
你等我一陣 我去一去洗手間
我就番嚟架啦 就番嚟啦
(鄧) 好 你有你去到夠 哈哈
我有我吃到夠
鄧生 鄭生請你聽電話
哦 乜話 鄭生叫我聽電話
哎吔 弊 呢趟領野啦 哎吔 死啦 餵餵
(鄧) Hello鄭唔見你我驚
(鄭) 餵老鄧你今番碰釘呢
(鄧) 你無謂離去了華廈茶廳
唔好咁撚我丫嚇
(鄭) 我請咖啡 你貪心食餐 餐係靚
吃監餐重靚 由你驚我鬆頂闊佬唔聽
(鄭) 老鄧 唔夠再叫 唔飽再食
(鄧) 餵老鄭你不應靠撚
(鄭) 抵你死你應該碰釘
我計奇妙唔怕你平日造人精 拜拜
(鄧) 餵 收線啦哎吔
(鄭) 整鋪我嘆確無命 一身蟻眼淚運成
蟹籠密成隻蟹鉗住裝正
(鄭) 哎吔 無法 鬼叫自己貪心
唯有洗乾淨個八月十五 唉

1960年之後，雖然幾家電臺都有播放“粵語時代曲”的時段，比如1963年商臺在周六和周日都有半小時播放粵語歌，但能夠流行的併不多，“東方貓王”鄭君綿是少數被人關註的粵語歌手。

鄭君綿的《扮靚仔》就是一首當時很受歡迎的歌，收錄在“粵語時代曲”大本營和聲唱片在1961年出品的一張33轉黑膠唱片之中。原曲是美國歌星Paul Anka的《I Love You Baby》。鄭君綿翻唱版本，伴奏的二胡是由粵曲器樂大師呂文成演奏，把一首鄉村搖滾樂活生生改成了粵曲舞曲。

《扮靚仔》
詞：胡文森 曲：Paul Anka，J. Sherman
扮靚仔，犘囉街舊鞋唔係曳，美國制，
領呔摩登花式真美麗，扮靚仔，
西裝逗泥唔係貴，咪當曳，人人話佢名貴。
起勢充硬闊少咬批，大疊老西，
鬼子佬屐夠威，查實鞋爛無底，
來頭贈閉最架勢，闊手段，我學齊，
實情我最逗泥。
扮靚仔，絲巾預防流鼻涕，摺到細，
灑啲香水清香兼巍麗，扮靚仔，
恤衫雜牌唔係貴，熨到靚，人人話佢名貴。
起勢充硬闊少靚仔，大疊老西，
皆因為女仔，錢剩埋亦要洗，
由人話我石罅米，你有你話，無問題，
為情最無問題。
扮靚仔，絲巾預防流鼻涕，摺到細，
灑啲香水清香兼巍麗，扮靚仔，
恤衫雜牌唔係貴，熨到靚，人人話佢名貴。
起勢充硬闊少靚仔，大疊老西，
皆因為女仔，錢剩埋亦要洗，
由人話我石罅米，你有你話，無問題，
為情最無問題。

“扮靚仔，絲巾預防流鼻涕，摺到細，灑啲香水清香兼巍麗”，寫得這麼細致，放在今天簡直就是風靡小紅書的扮靚仔指南，而且填詞的又是胡文森！不過，這位能詞能曲的粵語歌一代宗師，在1963年12月14日去世，留下了《載歌載舞》《飛哥跌落坑渠》《捱騾仔》《詐肚痛》《扮靚仔》等多首流傳於世的經典粵語老歌。

1962年左右，鄭君綿灌錄了一首《買面包》，唱到街知巷聞。這首歌是將粵劇《帝女花》的《香夭》中一段小曲《妝臺秋思》，重新填詞而成，因為第一句歌詞實在太有hit，後來大家把這首歌就叫做《落街冇錢買面包》。這首歌一直傳唱下來，成了一首經典兒歌，在2004年動畫片《麥兜菠蘿油王子》裏曾翻唱過。

《落街冇錢買面包》
作詞：不詳 原曲：《妝臺秋思》
落街無錢買面包　靠賒我又怕被人鬧
肚饑似只餓貓　受了饑寒我開聲喊
皆因肚中饑餓　我裏面似繫戰鼓敲
最衰平日結交埋一班損友任性來胡鬧
亞爹勸極我完全唔受教
皆因懶　趕出校　我嘅頭毛電到以花棚
整得周身衰格扮到唔似男人貌
錢一多周身咬　總之繫猛洗
若無錢個陣　返家中即刻抄
搵衫當　拎氈賣　更糾黨惹事去打交
更好尊車大炮　平素學到品質 陋咁攪
我信用已失　又怕我難容在世
必要自少應當管教
奉勸人人萬大要關防
免使子女學我咁胡鬧

在1970-80年代，這首《落街冇錢買面包》被“廟街歌王”尹光翻唱，再次重新填詞改成“低俗鹹歌”《落番半邊百葉窗》，用黃霑的話來說，這首歌“粗糙低俗，實在已在社會標准之下”。尹光雖然是“搞笑廣東歌祖師爺”鄭君綿的後輩，但這個後輩的確更加“猖狂”。

《落番半邊百葉窗》
作詞：呂明光 原曲：《妝臺秋思》
等我落返半邊百葉窗咋
我最驚又會被人望
嗱有個陰濕靚女實會裝嘅
呢我昨晚沖涼就領檔
佢偷偷看 偷偷望
好彩嗰陣我仲未脫清光
佢太過猖狂 佢繫女色狼
即刻畀佢窒到我成頭汗
唉我想告狀難成罪案
雖則佢繫癲癲戇
衙門未信有女色狼
皆因世間那有淑女把男兒望
碰啱個繫男人婆樣相
佢原來繫只女色狼
你亦要小心咪將佢沖撞
喺地下鐵巴士
明明繫佢太瘋狂
大派啲生藕露背袒胸多開放
遇到耷車撞正佢胸膛
一聲非禮就嚇到魂離蕩
所以落上要大方
見到靚女你莫個兩頭望
碰啱招積索女辣過姜
話你色狼你就領檔
佢兜心撐兜心撞
醫返無用你實聽殃
就算你繫好人
不會戥你淒涼
皆因此際繫 以女權為上

下一期“似水流年”會流到1964年，這一年香港樂壇發生一件大事，影響了後來將近20年的粵語歌創作。1964年6月8日，“披頭四”（The Beatles）樂隊抵港演唱，在香港青少年之間掀起了狂潮，紛紛組band大唱英文歌。

關於「愛粵之城CantonLand」

「愛粵之城CantonLand」是一個令你再度愛上粵語歌的聲音節目，邀集每一個愛過/愛著/愛上粵語歌的人，一齊重拾粵語歌的流金歲月。

節目1「似水流年」：全球首個維基百科式的Cantopop編年史節目，由跨世代粵語主播Paul與尷尬對談，講述百年粵語歌的前世今生。

節目2「一生所愛」：Paul與嘉賓親密傾談，講述他/她喜愛的粵語歌和背後的情感故事，特邀兩岸三地音樂人、創作人、傳媒人等跨界嘉賓，敞開心扉，重拾記憶，傾出他/她的一生所愛。

關於主播與制作人

Paul（主播），粵語DJ教父

1989年創立國內第一個專業介紹歐美音樂的電臺節目《V2 Salon》，1991年創立音樂人訪談節目《都市觸覺》，是內地最早採訪張學友、劉德華、林子祥、林憶蓮等港臺巨星的電臺主持人，節目影響全國廣播人，被譽為“歐西音樂教父”，是華語電臺傳媒引領者。

尷尬（主播），新銳粵語主播

2014年創辦粵語原創節目《尷卵尬》，成為粵語圈最受歡迎的網絡電臺節目，曾專訪陳奕迅、譚詠麟、盧冠廷、Aga江海迦、JW王灝兒、Ares鄭建鵬、Supper Moment等多位粵語歌手。

風子thewind（制作人），傳媒人/專欄作家/樂評人

曾任《21世紀經濟報道》《城市畫報》資深編輯、貓王音樂臺制作總監; 先後創辦DIYMUSIC音樂分享網站、想去Video旅行視頻等;曾出版音樂文集《克萊因藍》《單嚮度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