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書寫(42)我家餐桌

腳一踩手一壓，方形折疊桌立即展現，將兩塊折疊桌一拼，這就是我家的餐桌。全員到齊時是八大八小，鬧哄哄的圍著兩塊桌等著阿公筷子一下，所有孩子們的筷子紛紛出招。

首先是魚眼睛，被大人灌輸著吃魚眼睛聰明，矮小的人們墊著腳尖，或半身在桌上比著速度，就為了搶奪那兩顆眼睛。我倒是知道自己搶不過哥哥姊姊，筷子一插直接落在那最嫩的魚腹肉，大塊夾起放入碗中。接著是那個炒的油嫩嫩的蔬菜葉，我家媽姑們可都是拿著廚師證照，那菜炒得又香又脆，必須在見底前先夾個兩三手。還有還有紅燒豆腐，滷三層肉，炒蝦，青蒜炒三層肉，九層塔蛤蠣，蒸蛋，番茄炒蛋，每天這些菜色輪番上陣，就在那兩張折疊方形桌上，一群人搶著鬧著吃著快活著。

日子一天天的轉動著，哥姐們因為升學離開了餐桌，兩張折疊桌剩下一張。有一年阿公分辨不清楚浴室跟廁所的功能，走出家門也走不回來，被強制送到安養院後，僅存的一張餐桌開始不定期開張，原本熱鬧的晚餐時間開始稀稀落落，有時候一張紅色圓椅就是我的餐桌，上面放著剛買來的滷肉飯，又或者膽仔麵。

有一日我們七大八小再度湊齊，圍在一個紅色的圓桌上，桌上沒有往常的菜色，大人的臉上都略顯著疲態，而往日的八小們安安靜靜扒著自己手中的碗，靜靜地吃完這碗散夥飯。結束阿公的葬禮，那兩個方形折疊桌徹底離開了我的生命，只能在記憶裡回味那一大家子的爭吵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