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聊生活手冊380-389

380.

这两天无所事事。度过一个空无的下午。又度过一个空无的上午。这两个（上午和下午）除了空。和无。什么也没有。但也并非真正的空无。里面充满了无所事事和一些慌张。想起宇宙最后也不会有什么结果（最大的可能是不了了之）。一个无所事事的上帝也就不算什么。一切也就不再那么重要。临近秋天。天空充满云朵和无尽的蓝色（而这也可能只是假象）。除了这些还能有什么呢。雨已经下过了。下一次雨还需要一些时间。秋天就在这个过程中适时显现。紫薇花开过了。如果不出意外（能有什么意外呢）。紫薇花还要再开一段时间。一个对话。小西：你又喜欢用无线耳机了。我：不是。正好在手边。小西：你那个（有线的绿色）耳机呢。我：放包里了。不好去拿。小西：为什么放包里就不好去拿。我：包放柜子里了。在柜子高处。需要垫一把椅子才能拿下来。然后一个上午就结束了在一个人的眼里。我试图制作氯仿。但现在我缺少一条迷你裙（伊丽莎白诉奥尔德里奇）。白色的鸟。一群白色的鸟。出现在草地上。我一眼就看见了它们。我告诉小西说看。那些白色的鸟。现在小西也看见了它们。它们（白色的鸟）在草地上散步。啄食。没有人知道它们是么时候来。从哪里来。它们是突然出现在这里的。这里原来是喜鹊们的地盘。这是一块巨大的草坪。每天都有几十只又肥又大的花喜鹊在这片草坪上散步。啄食。偶尔飞到空中。散步的人们早晨和傍晚在围绕着草坪的暗红色橡胶步道上绕圈。现在又多了这些白色的鸟（我和小西就是来散步时看见这些鸟的）。分散在黑白相间（黑色居多）喜鹊们中间。它们自顾自漫步。啄食。相互并不理睬。我说知道它们是什么鸟吗。小西说不知道。我说看着像白鹭（这附近经常看见白鹭）。又不像白鹭。白鹭经常只看到一两只。而且是在河边。这些白色的鸟是一大群。我说走近一点去看看。会不会把它们吓飞。小西说。我们横穿草地。快要走近时。一只白色的鸟飞起来。紧接着很多白色的鸟飞起来。朝着东南方向。在空中绕了个弯朝北边飞去。剩下一两只没有飞的。停下来伸着脖子张望。

381.

一群白色的鸟出现在草地上。这是一些白色的鸟。这些鸟有很多。一只。两只。三只。四只。五只。六只。七只。八只。有十多只也说不定。这是一片非常巨大的草地。这里。原来是花喜鹊的地盘。每天有。多多少少的花喜鹊在草坪上散步。啄食。现在又多了这些白色的鸟。它们相互。好像并不认识。或者并不存在。（不存在的还有每天早晨和傍晚在草坪周围暗红色。的塑胶步道上绕着草坪转圈的男人。女人。老人。和孩子）这些鸟是突然出现的。（我不知道它们是不是白鹭）昨天第一次看到。今天又看到它们。

382.

一个女人。盘腿坐在草坪上面。低垂着上身。看不出在做什么。天色越来越暗。女人从草地上站起来。动作很慢。女人伸出一只手臂。把一把什么东西撒了出去。动作同样很慢。那些白色的鸟飞了起来。飞到空中。一只鸟站在河边。除了站着（在河边）还能干什么呢。一天的大部分时间已经过去。天黑尚早。天黑与一只鸟有什么关系。四个人走在河边。三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两个人戴着帽子。两个人头上什么也没有戴。一个什么也没有戴的（男人）。走近一棵柳树（在河边）。用拿在手里的卷尺。量了量这棵树的树围。我疯狂地度过了对当代文学长期失望的十年。然后我上网踢了一块石头。所有这些伟大的作家都像昆虫。蠕虫。害虫一样在盲目的饥饿和痛苦中蠕动（尼克·德福雷斯特）。一只黑色的喜鹊飞过来。落在一根白色的通讯塔上。稍后一只灰麻雀从一棵柳树上飞起。落在小河对岸另一棵柳树上。柳树的枝很细。麻雀和树枝在空气里荡漾。一只黑猫。是的一只黑猫。我的视觉神经告诉我的大脑这就是一只黑猫。这是一只流浪猫吗。我的大脑告诉我说这是一只流浪猫。好吧这是只流浪猫。一只黑色的流浪猫来到河边（有点小心翼翼）。它为什么来到河边。它只是出来闲逛到河边溜达溜达吗。好像也不是。它看上去小心。翼翼。每一次迈出猫爪都小心和警惕（在河边的草丛里）。如果不是闲逛它来这里又是干什么呢。也许它根本不知道什么是闲逛。也不知道什么不是闲逛。它只是这样在走。但也不是漫无目的。突然想起2020年。想起2020。2020年我在干什么。2020年我在哪里。这好像是一个问题。这怎么会是一个问题。能确定的是2020我肯定没有去外太空。但哪里又不是外太空呢。我们在一个星球上面。正在离所有星球越来越远。当然也可能是越来越近。

383.

草坪上的草越来越茂盛。很多草已经高过小腿。这么多茂盛的草（有的已经开始结籽）。加上早晨适当的空气。看上去很像秋天。有的地方确实已经到了秋天。你的妈妈说北京很凉快。他们很长时间没开空调了。草地上花喜鹊的数量有所增多（它们的身体一部分隐没在草丛里）。白色的鸟（白鹭）今天早晨只看到一只。在草地上漫步啄食（吃草）。周围的事物让我感到宁静。一座安静宽敞的房子。河边的柳树。马路边绿化带里的紫薇（开白花和红花）。草坪上茂盛的青草。草坪上漫步的花喜鹊和白鹭。晴朗的天空。早晨和傍晚的阳光和空气。树上的蝉鸣。远离哪些人群。只跟很少的几个人讲话。做一回上帝。把一根有很多细腿的虫子冲进下水道。三只白色的鸟。编队从河面上飞过。编队只是我的想法。它们也许并不是这样。想起经常出现在河边的白鹭。从原来的一只。到现在的两只。原来只在河对面活动。现在偶尔从对岸飞过来。我只在白天看到过它们。草坪上的草比昨天更深了一些。今天早晨草坪上的花喜鹊可能超过10只。白鹭只看到三只。一大群麻雀从河边草地上飞起。飞到河边的一棵鬼柳树上。两个光着膀子的人在捕鱼。一只蓝色的塑胶小船漂浮在小河上面。出门的时候我对小西说一个人死了。他不是我的亲人。不是我的朋友。我甚至不认识他。我只是见过他的名字。我一点也没有感到悲伤。每个人都会死。死了就应该把他（她）忘记。我不可能活在昨天。我只能活在今天。我想进入明天。明天就是天堂。上帝只存在于明天。上帝就是另一个自己。我告诉小西。同时也对自己说。今天处暑。

384.

我们在早上醒来的时候做爱。在中午做爱。在晚上做爱。我们在草地上做爱。我们在山顶上做爱。我们在河边做爱。前面的是事实。后面的是还没有发生的事实。如果总也没有发生。这个事实就塌缩成想象。我们（就像）可以一直这样做下去。一只麻雀。这是好多天以前的事情了。僵硬的身体躺在从地下室上来的台阶中间。两天之内我和小西两次看见。在同一个位置。我们简单讨论了（这只麻雀）几种可能的死亡原因。就没再注意过了。雨能带来什么。看到一句话。你们现在活着。我们曾经活着。我可以把这句话送给我以后的人。我以后的人还可以把这句话送给更以后的人。世世代代。无穷无尽。直到永生。一朵小黄花。四个小花瓣。八只小花蕊。我写过吃葡萄不吐葡萄皮。葡萄皮含丰富单宁酸。干型葡萄酒的酸涩为主要来自这里。这是我最喜欢的。今天发现吃葡萄葡萄籽籽也可以不吐。葡萄籽嚼碎也很好吃。基本是个食草动物。喜欢植物食品超过动物。看见路边的青草习惯性（忍不住）会拔一根放口里边走边嚼。这时候小西一般会说。看。又在吃草。大风橙色预警。孟秋说他还没出过书。这是他对小西说的。不知道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想到的是什么。我现在又为什么突然想起这件事。这也算一件事吗。我从不怀疑生活的意义。尽管我也不知道它的意义到底是什么。一本书有什么意义。写一本书有什么意义。我只是喜欢写。我的大脑已经麻木。对于很多事情的反应最多只是有点烦躁。我情愿站在窗边看着河面发呆。只想远离那些麻烦。中午炒菜的时候。那只用了超过两年。从杭州带到绍兴又从绍兴带过来的炒锅的手把突然掉了。我说炒锅的把把掉了。你说爸爸掉了那妈妈呢。

385.

水是最好的饮料。我的身体只对水没有任何排斥。一女人打一把橘黄色的小伞。走在我和小西前面。天空是灰色的。谈不上是晴天。也没有下雨。一架飞机发出巨大的声响。飞机距离很近。看的清楚破旧的机身。我认出这是一架双层机翼的单引擎军机。巨大的机身应该是一架运输机或载人的飞机。单引擎又像是一架战斗机。不管怎样我知道它正在执行一个重要的任务。它从很远的地方飞到村头上方的位置。似乎要在这里停下来。我知道这是要发生很重要的事情。具体什么事情还不太清楚。总之这件事情非常巨大。重要而且神秘。因神秘更显得重要。或者因重要而显得有些神秘。飞机不只一架。还有另外一架。两架军机因为一个巨大和神秘的事情（事件）同时出现在我们村庄的上空。早上7点26分我坐在马桶上想起这个梦。我想能尽可能还原梦中的一些感受。显然这不太可能。另外一个梦是我去参观一个有四个人的艺术工作室。这个工作室在他们去年刚刚成立的时候去过。工作室的四个年轻的艺术家都光着膀子没穿上衣。有两个我还能认出去年见到他们时的样子。工作室在小镇的一条街道边上。工作室后面是一个有点深的陡坡。所以从后面看工作室其实是在一个小山的山顶。工作室非常杂乱。看不出他们是做什么的。他们中的一个人把我领到最后面的一个房间说这是他们住的地方（宿舍）。这里原来是一个猪圈。房东养了12条母猪。母猪每餐都要吃很多的食物他说。这个房间容纳不下这么多的食物。后来房东只好把12条母猪全部卖掉。把房子租给他们做工作室。我看到房子旁边狭长的过道里还有几匹块头很大的黑猪。一只躺在地上睡觉。一只在窗子外面缓慢走动。一个玩魔术的大个子原地不停转着圈。告诉每一个走近他的人他是汉口来的人。

386.

散步回来的路上。看到紫薇花。一只鸟在草地上缓慢的移动。啄食。有时抬头看看天空或者看向我这里。这是一头成年的白鹭。看不出男女。也看不出他（她）是不是。在思考问题。夏天过去了。其实是消失了。死了。因为刚刚过去的这个夏天不会再回来了。但没有人会说夏天死了。因为还会看到一个夏天。对于一个人来说这两个夏天并没有很大的区别。在这个意义上也可以说一个人死了也并不是真的死了。因为总有新的人会出生。对于人之外的观察者来说。这些人并没有很大区别。他们只是一些人。一些人死了一些人又生出来。作为一个物种并没有消失。和夏天作为一个季节没有消失是一样的。等车的时间我一般不会做事。要做也是发呆。这样的时间就是用来虚度的。虽然这样的时间有时会很长。

郁达夫在故都的秋里。写到的槐树很可能是国槐。这是早晨和小西散步。看到人行道边上的国槐。突然想到的。不过也可能不是。那就是刺槐。刺槐也没关系。在北方本来就有很多刺槐。

在不同的地方。时间是不一样的。有的地方还在几十年前。有的地方在现代。有的地方在古代。今天的发现。头发和胡子比阴毛容易变白。其实也不是今天的发现。是今天才想起。把这个发现记下来。过济南了。看到山。有裸露石头的山。

387.

一只白鹭站在水边。看不出在想什么。这是早晨。它大概率不会知道。我前几天去了一趟北方。对于一只白鹭。这根本不在它关心的范畴。写一首没有人看的诗。和做一本没有读者的书。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一件事的。完全没有人看见的一首诗和一本完全没有读者的书在没有本人看见的时候是根本不存在的。是没有办法来证明它的存在的。但是当这一首诗或这一本书被发现还没有人看（读）到的时候。这本书或这首诗已经不再是没有人看见或者读到的状态了。一个人写出了一首没有人看的诗。没有人看见。一个（些）人知道。一个人写出了一首没有人看的诗。一只黑色的天鹅出现在广场上。这是昨天的新闻。有人认为这预示着什么。后来黑天鹅被送走了。这同样是发生在昨天的事情。昨天什么也没有发生。发生了也没必要惊异。早晨和小西出门。站在楼梯上。感觉到外面凉爽的风。栾树的花都开了呀。这是昨天我对小西说过的话。栾树的花是一束一束的。栾树的花黄色。细小。栾树的花落在人行道的地面上。人行道上铺满了栾树黄色的小花。我买了一些劣质的抽纸。这是发生在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现在这些抽纸还没有用完。这些没有用完的抽纸放在房间靠近墙角的一只竹制架子的上面两格。空调挂机的下面。这些抽纸因为质量低劣。用起来感觉有点粘粘乎乎的。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我经常忘了使用这些抽纸。现在我想早点把它们用完。我是很少使用抽纸的。现在我利用每一个可以使用抽纸的机会。我想把它们早一点用完。今天小河的水面呈现出一种富有生机的淡绿色。中午时分。一只白色的水鸟划出一道弧线在水面上飞过。

388.

如果没有物质。时间还会存在吗。如果没有时间。物质还会是现在这样的形态吗。物质是不是时间的组成部分。是的话时间是不是也有质量。时间会不会脱离物质单独存在。在时间之外物质将会是一种什么形态。小西问梦到她没有。说这话的时候我们站在广场上。这是一座湖滨的城市。有些偏僻。很大的风从看不见的湖面上吹过来。我开始回忆。散乱的说一些话。这里与我们住的地方相距几十公里。这里比我们住的地方更像北方。斩断的人的身体和鱼的身体混杂在一起。也不是混杂。是鱼的身体兼具人的身体的某些特征。甚至更偏向于是人的身体。这些身体（尸体）散乱的堆放在一小块田里。我家的田。父亲领着我们（我和我的兄弟姐妹。其实没有妹妹只有姐姐）要把这些尸体分散开来。这些尸体将会腐烂变成上好的肥料。这是我父亲的尸体和鱼的尸体。很多时候分不清楚是鱼的尸体还是我父亲的尸体。我们做这件事的同时还是在为父亲办丧事。父亲领着我们做这些事情。一部分是农活儿一部分是丧事。所有这些事都发生在黄昏。或者月光明亮的夜晚。村里的一些人也在帮忙。我们按顺序播放一种音乐（播放什么和怎样播放由我们安排决定）给村里的人听。看书（稿子）的时候。左手挨到右手。握了一下。感觉那不是我的手。两只白色的大鸟滑翔着（一前一后）飞过河面。在对岸水边两个相距2-3米的地方落下来。一个骑白色电瓶车。穿白上衣的女人（隔太远看不出年龄）。在一小片草地上停下来。一只黑色的鸟快速飞过河面。看不清是不是乌鸦。早上散步的时候。小西说草地上的草黄（干枯）了。我说是干草。是剪下来没有清理掉的干草。吃一只馒头。一些碎屑掉下来。没有办法容忍这样的事情。坚持了一会儿。拿来一根抹布把掉在地上的碎屑擦掉。草地上广大的中间部分的草都被修剪过了。两只成年的白鹭在草地上漫步。远处是几只喜鹊和另外几只白鹭。与平时相比多了几只麻雀和一些叫不出名字的鸟。最早这里好像只有喜鹊。草地中心的草被修剪过了。草地边缘的草还很茂盛。差不多是一年里最茂盛的时候。这些茂密的草很深。高过膝盖。已经可以蹲（隐藏）在里面撒尿。

389.

栾树开细小茂密的黄花。黄花过后结带果衣的籽。呈现出不同的有些奇怪的红色。第一次看见以为这就是栾树的花。或者把它们当成两种不同的树开的花。此后好多年（一直到今年）我才完全分清楚。才把它们统一起来。晚餐。吃一只塑料香味（廉价。单薄）的苹果。一只白鹭在水边伸长脖子张望。它在看什么呢。首先它不是一只鹤。更不是一头鹅。它站着。慢（即使飞的时候）。白而且大。脖颈长和弯曲。这可以肯定是一个行为艺术。有阳光的早晨（上午）。这些鱼（长而优美）是滋贺的。这些海（秋天的。淡蓝）是滋贺的。滋贺是日本的一个县。县是什么比如鲁山。它肯定不是一个物体。一颗子弹。陈旧。有黄色的光泽。像一枚微缩和勃起了的阴茎雕塑（人类）。躺在一块儿白色。纹理粗大的帆布上。80年前它崭新。发亮。并且有一点点徒劳。乔治国王陛下今天稍微好一点。但我们有很多焦虑的时刻（1928年）。中午（吃饭的时候）下了一会儿雨。我们（我和小西）没有出去。我们拉着窗帘。在昏暗的房间里吃饭。看电视剧。很大的雷声在房间外响起。下午出去。太阳很大。有些湿热。人行道上铺满栾树细小的黄花。我们踩着栾树细小的黄花去一个超市。看到一句话。混凝土不会燃烧。我喜欢这一句话。赵旭如在他的书（孤癖史）里。说混凝土真是一个伟大的发明。除了这一句话。还喜欢混凝土的墙壁。和地面。中午做饭的时候。看到窗外的河面上在下雨。这是我们昨天晚上就知道的。不下雨的话。我和小西应该正坐在乌镇。一家不知道名字的餐馆里。早上醒来在床上。你（小西）说为什么你（我）说。孟晚舟是加拿大人。起床。走到厨房去喝水。看见窗户外的小河上面。在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