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的女权主义大本营——梨花女大

前几天有一个韩国同学问我：“梨花女大在中国很有名吗？”因为来梨花女大观光的中国旅客非常多所以她产生了这个疑问。我思考了几秒钟，告诉她：“对，因为中国没有像梨花女大一样那么有名的女校。”但我自己都认为这个答案非常不合理，只是因为稀奇就能吸引那么多的游客吗？我迅速在脑海里搜刮了来韩国之前从各种渠道得到的对梨花的认识，告诉她一个令人不快的事实：因为很多人是来梨花女大看美女的。

梨花女大在韩国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存在。这个话题要从被父权制统治的韩国社会开始讲起。曾经在新村见到韩国男性联盟的游行，他们呼吁废弃女性家族部（一个维护女性，儿童及其他社会底层人士权利的部门），而他们的口号中最让我胆战心惊的是：女权主义神经病。现场跟着喊口号的人大概有上百人，几乎全是男性。我又搜索了他们的油管频道，已经有将近40万订阅了。在这样一个极度厌女的国家，梨花女大是大名鼎鼎的女权主义者大本营。梨花女大学生在面试时被询问是不是女权主义者已经不是什么新闻了。我甚至听说，已经剪了短发的梨花女大学生，为了顺利就业只好再把头发留长。

虚构小说《她的国》刻画了一个高度文明的全女性社会。因为不存在对女性预设的偏见，这个国家的女性们强壮又知识渊博。也因为没有男性，所以犯罪率极低。相比外面世界花费大量时间，精力和金钱来预防和惩治犯罪，这个国家用更多的时间来探索艺术，历史和文化。而且这个国家的国民都有强烈的社会责任感，仿佛那是她们的本能。梨花女大和这部小说构想的女人国在某些部分十分相似。

梨花女大有一句著名的口号：“我不是你未来的妻子，我是你未来的老板。”这个学校志在培养女性领导人，非常鼓励学生们参加学校和社会活动。女性学教授在课上对我们说，大家对于女权主义者这个概念似乎有所误会。女性学是一门实践性的学科，如果你不去参加社会运动，那你只是一个带有性别概念的女性。梨花女大在社交媒体上的积极态度也与其他大学十分不同，还设置了专项奖学金鼓励学生们拍摄制作学校生活相关视频。相比其他大学毫无存在感的官方账号，梨花女大的油管频道至今为止已经发布了一千多条视频，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学生的作品。

在这样的鼓励和教育下，梨花女大的学生们的的确确在影响着韩国社会。16年那场间接导致韩国总统下台的示威运动，就是从梨花女大的学生们抗议学校因为金钱利益决定开设美容相关的专业开始的。疫情期间梨花女大学生也没有闲着，她们组织了各种活动收集学生们对退还学费的意见并向学校抗议，同时还召开记者见面会扩大声量。

在梨花女大生活其实并不十分自在，约束非常多。或者应该说，整个学校的高效率运作基于切实的执行力，所以每个人都只好非常自律。比如在阅览室离开座位一段时间就会被退场并在一段时间内限制入场，所以不会有占座之类的问题发生。又比如在宿舍喝酒会被记5分，而达到10分就会被退舍。虽然一开始很容易犯错，但适应之后也能感受到这种严谨的合理性。毕竟对比首尔大毕业季时整栋宿舍楼的醉鬼来说，这一点不便还算可以忍受。

曾经有一个同学用“温室”来形容梨花女大。但这个温室与别的温室又略有不同，它保护的是在男权社会里挣扎反抗的韩国女性们。在梨花女大的课堂上，女权主义是一个频繁被提及的话题，频繁到会让人误以为这是一个早就被视为常识再平庸不过的理论，但谁都知道温室外头依然是狂风暴雨。在这个温室里积蓄的养分，是否能在某一天彻底地改变外面的世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