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回答2022｜Endurance

我想我很幸運，2019年的經歷彷彿是往後幾年的某種心理上的預防針。這三年來經歷了些不小的變動，但都平穩過渡；世界變了很多而我在一次次的歷史重現中變得有些記憶模糊。

正好看到了馬特市年度問卷回歸，就借這些問題，作為回顧這一年的方向指引吧。

1. 2022 年就要結束了，請記錄一件今年你最想記下的事情。

來美國之前，和家人朋友們的幾次聚會：

和夜遊同盟逛自己的家鄉，小時候的街市，吃了半輩子的早餐店，和朋友的餐廳；在廣州的最後幾頓午飯和晚飯，其中一頓是在廣州天咖啡結業之前；參加老朋友的婚禮；和新老夥伴（總是不願稱他們為同事）包下黎文叔的黑膠威士忌吧，在暴雨中的相聚；和一起看林奕華的朋友吃的午飯；和同期一起實習的朋友在另一個朋友在廣州蛇竇的下午茶；過去五年裡在家待的時間最長的一週；把豆豆帶去爺爺奶奶家時爺爺的笑容和奶奶眼裡的光⋯⋯

人長大了，grow apart 這件事在所難免。有的朋友步入人生的下一個階段，下下一個階段，相見就變得不像讀書或者初出社會時那麼自然而然。總要一個由頭，一個不必商量的聚點，才能一口氣見回所有朋友。我真的好久，好久沒有這麼輕鬆過了。

問題要求的是記錄一件事，結果貪心地說了一堆，但想記住的遠遠不止於此。還有一件事，是從中國到美國的那趟飛機。我很喜歡「過渡時間」，特別是坐飛機時，那可能是在如今少數可以被逼活在當下的時間了。在往卡塔爾的第一程飛機上，同座的有兩位來自上海，各自要到巴黎和倫敦去的交換生。我們在飛機上聊了愛情的哲學，上海舊租界的地境（landscape）變遷，和廣州的非洲人。但願 wifi 不要太快在飛機上普及。

還有還有⋯⋯別誤會，我本身其實是個內向能量者，經常懷疑，如果靠自己一個，我到底可不可以交到這麼多朋友。感謝上帝和一起開工。

2. 疫情第三年，每座城市、每個人的日常開始變得不同。今年你失去了什麼？又試圖恢復、重建什麼？

最直接的損失應該是收入吧（苦笑）。

但對我來說，2019年時，我就有一種強烈的感覺，一個世界正在離我而去（開端則在更早之前），接下來的，只是逐漸適應持續的崩塌過程而已。

另外，我還失去了西西。

3. 請描述一位今年遇到的，會令你牽掛的人或物。

此題從缺。我是個慢熱的人，至少要三年時間才能個讓我「牽掛」人或物。

4. 2022 年，有沒有什麼時刻讓你感受到強烈的情緒？最後是如何與之相處的？

寫下來。所有難以消化的情緒，寫下來就平靜了。

5.過去一年，你能說出一個被他人影響的觀點嗎？

李如一所說的「業餘的美好」：

人們之所以對早期知乎保有美好的念想，恰恰因為它不是一個專業社區。它告訴我們，妳不需要擁有特定的證書、名片或護照，也可以將複雜幽微的情緒或想法傳遞給陌生人。它是對業餘性的禮讚。只要不斷有人對業餘的美好保持信仰，就有可能再造類似的社群。

6. 相比去年，你與身體的關係發生了什麼變化？你會更喜歡現在自己的身體嗎？

我想感謝我的身體，還能扛得住我的各種折騰。但我並不喜歡這樣（應該說我的身體並不喜歡這樣），還是希望活得更健康一些。

7. 請分享你今年新發現或持續耕耘的領域（可以是新挖掘的興趣、專業領域、城市空間、自然秘境，也可以是一種對待自己或他人的方法）。

newsletter.

8. 今年最想分享的一本書／一部電影／一張照片／一句話。

Patti Smith 的 A Book of Days. 我想我和 Patti 是有心意相通之處的，那是一種甚麼感覺呢，就是，每天在 ig 上 post 一張照片+一段詩意的文字，或是出版電影日曆、音樂日曆、UGC 內容日曆都已經是爛大街的文青做派了（我自己也幹不少），但 Patti 做同樣的事，就是和別人的不一樣，裡面包含了一種真實、真誠的力量。

書店的收銀大叔，在1987年和2005年分別去過她的音樂會現場，同意我的說法。

9. 請填空：2022，＿＿ Matters.

Endurance.

朋友圈和twitter上開始有人發自己的年度關鍵字。前幾年的我也有這樣的習慣。上上個星期，在忍受新冠預防針副作用的時候躺在床上無所事事就開始想，我今年的關鍵字會是什麼呢？然而實在想不到，從2021年開始就想不到。最後我想到一個字，叫 endure.（或者它的名詞型態，endurance） 實在不知要如何譯作中文，說是等待，那就太輕了；說是忍耐/忍受，又未免太高看自己。但是，這幾年的心態的確頗有一種西西弗斯的意味，在一個加速迴轉的時代，一邊承受著重複的徒勞，一邊為石頭軌跡旁邊新長出來的小花歡欣鼓舞。

*封面來自 Cowboy Beb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