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樂】他與他的鋼琴在水底深潛

意大利著名作曲家、配樂家及鋼琴家Ludovico Einaudi，今年發表了個人專輯《Underwater》，也是其二十年來首張鋼琴獨奏專輯，親自演繹十二首全新作品，彷彿在世界停擺之時，深潛到水底世界，在隔絕之境，輕敲純粹而靜美、低調而恬淡的琴音，慰藉心靈。

主題變奏曲

有留意電影配樂的讀者，不會對Ludovico Einaudi的大名感到陌生，他近年就為《爸爸可否不要老》、《浪跡天地》等廣為人知的電影，編織美好樂章。

現已成為當代古典音樂最暢銷作曲家之一的Ludovico Einaudi，生於一個不平凡的家庭，祖父曾任意大利總統，父親是出版過卡爾維諾等知名作家著作的出版家，母親也是一位鋼琴家，可以想像他從小便過着給書籍和音樂擁簇的生活。他早年就讀於米蘭威爾第音樂學院，畢業後一度專注於嚴肅音樂創作，後來漸漸走出自己的創作路，於上世紀八十年代中後期，開始發表個人專輯，並在同期涉足電影配樂工作。

比起他參與的電影配樂，他的個人專輯未必同樣為人熟悉，然而當中不乏富有概念色彩，並叫人留下深刻印象的佳作，好像2019年的《Seven Days Walking》，他每個月發行一張專輯，從「Day One」到「Day Seven」——試想像於七天內，每日在相同的路徑散步，因着天氣、心情、所見所遇，心弦都產生變化，作曲家便以「Day One」作為主題，其他日子分別作出六個不同變奏，成就一闕主題變奏曲。《Seven Days Walking》一度是筆者外出時為自己調音的心情配樂。

筆者也難忘Ludovico Einaudi於2016年與綠色和平合作，遠赴挪威斯瓦巴群島的冰川，演奏北極悲歌《Elegy for the Arctic》，拍成短片，於網上流傳，盼喚起人們對氣候變化的關注。他於一塊看起來就像浮冰的浮板上彈奏，此情此景，音色格外冷冽清麗，彈奏期間，更不時看到周遭冰雪崩落、冰層碰撞的聲響，美得吹彈可破，蔚為奇觀，更令人動容。

把琴音化作耳語

《Underwater》不是Ludovico Einaudi於疫情下的首作。2020年的《12 Songs from Home》，顧名思義是他在正值疫情高峰的意大利Lockdown之際，在家灌錄的專輯，貫徹簡約精神，掏出iPhone錄下自己的鋼琴獨奏，就連封面那幾筆綫條和英文字書寫，都由他操刀；曲目選自過去多張獨奏專輯，包括《Seven Days Walking》的《A Sense of Symmetry》等等。

來到2022年，他以琴音領着樂迷從「家」潛進「水底」，《Underwater》是他二十年來首張鋼琴獨奏專輯，據悉創作意念已醞釀多時，疫情正好為他帶來潛心創作、付諸實行的機會。好的音樂真的不需要花巧，就只是他與他的鋼琴，沒太多的起伏變調，去蕪存菁，極簡而充滿感染力，把琴音化作耳語，觸動樂迷的心靈。

《Luminous》如明熙又夢幻的微光洋灑，《Rolling Like A Ball》精巧動人，《Indian Yellow》像在斗室裏踏出小撇步，跳一場一個人的探戈，「風之歌」《Wind Song》有種縹緲的唯美。點題作《Underwater》，輕盈有致，猶如見字喝水、聽歌呼吸那些溫柔提示。疫情何時了？一曲《Nobody Knows》夠應題吧！這首曲子跟碟中其他作品一樣，沒有深沉抑壓的氣氛，卻見豁然開朗之象。但願逆境也如是。

話說回來，Ludovico Einaudi 2022年世界巡迴演出的日程表，已給填得密麻麻，包括3月於英國多地表演，不少門票已經售罄，叫本地樂迷大歎無奈——在同一疫情下，香港禁令處處，彷彿置身於平行時空。

（原文刊於2022年3月10日香港《星島日報》副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