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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韦伯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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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伯:

你好。

说来奇怪,我最近常常想起小时候听的童话,讲的是动物们推翻人类搞农场建设的往事,你也算是那个风云时代的亲历者,应该比我清楚。故事最后的那个场景里,猪领袖们已经人模人样。

韦伯,我可没有歧视你们种族的意思,此前我一直认为人和猪可以互助共生,只是类种界限泾渭分明,但现在却觉得,人和猪、和动物并非真有大的不同。

我还记得小时候,蓝爷爷教我们分东西:汤要人人喝够,糖就不一定人人都有。他笑眯眯坐在一旁,看我们打得天翻地覆,改叫我们小猴子。

我们争累了,他便教我们选孩子王。“孩子们,文明社会不接受暴力,七嘴八舌也争不出道理,你们派个代表来和我交易吧。”就这样,粗胳膊的大个子被选了出来,反正打架我们也打不过他,让他来分糖多少能吃到点。

后来我上学读书才知道,分糖就是政治,大个子就是权力。

韦伯,曾经我也觉得“比谁的胳膊粗”这种事不会再出现在人类社会了,我出生在世纪之交,中道政治在全球范围的反扑让人们沉迷其中,进而有了历史终结的错觉,直到最近几年。我们的国家剑拔弩张,张口闭口“制裁”。我和大个子早已过了打架的年纪,但那些“制裁”场面却颇有我们当年卷起袖子比胳膊的味道。

你知道最近棉花的事情吧?我们国家有个叫棉花谷的地方,世界上五分之一的棉花都从那产出。可是我还没去过棉花谷,就已经昏了脑袋。我赞赏“公平奥林匹克”运动[1]中体现的人权精神,也同意企业不该将经济行为政治化的倡议;我质疑奥比岛战略研究所56页的调查报告[2],却也对那些论坛上棉花谷同胞的遭遇将信将疑;我看棉花谷电视台和奥比岛电视台的涉谷(指棉花谷)纪录片都流泪了,韦伯,是我错了吗?我想知道谁是对的,谁在撒谎?我从出生至今所经历的稳定,到底是真正的常态还是永恒动荡之间的小小过渡?

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停笔了。我多么羡慕你和夏洛特、和阿芬的友情,你们分属三个不同物种,却能拥抱彼此。不像我,身边都是人类的面孔,却不知道谁可以拥抱。



注:

1.韦伯指《夏洛特的网》中的主角猪。“小时候听的童话”指《动物庄园》,原标题是Animal Farm: A Fairy Story。两本小说都出版于上世纪四五十年代,所以说它们同属一个“风云时代”。

2.蓝爷爷教分东西,指Lenski的分配理论:第一原则,社会成员生存按需分配,第二原则,剩余产品分配由权力决定。体力是权力产生的生物基础。

3.关于糖,我想到的是《甜与权力》中西敏司的描述,糖成为“第一个充斥着资本主义劳动生产力和消费之间相互关系的消费品”。


[1] https://cleanclothes.org/campaigns/past/play-fair-olympics

[2] https://www.aspi.org.au/report/uyghurs-sa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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