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完美的答案

坐在辦公室，埋首改著卷子，小老師抱著一疊作業進來，我抬頭，示意她將作業放在櫥櫃上，放在另外兩疊作業旁。一會，我站起來，把改完的卷子放一旁，伸展一下，走到櫥櫃邊，翻翻剛送來的作業。

學生的卷子或作業裏的中翻英我總是親自改，題目雖然一樣，但每個學生翻譯出來的句子不一定和標準答案一樣，卻可能也是對的，所以我一句一句改，以此鼓勵學生使用自己學過的字彙、句型來答題。改作業因而耗去我相當多的時間，但我總覺得自己因此更清楚學生的盲點、常犯的錯誤，在檢討時更能明確指導學生改正，所以樂此不疲。

抱著剛交來的那疊作業走回座位，我又坐下來，開始改作業中的翻譯題。改了三、五本，我發現有個學生的作業和前一位學生的十分雷同，心裡覺得奇怪，我再往下改，又發現有學生作業寫法、錯誤都和前一位一模一樣。我的心跳漏了一拍，然後往下沉。鐵青著臉，我繼續改。不一會，再次確定有人作業抄襲時，我猛地站起來，甚至有點頭暈腳軟。改不下去了!

隔天，我在課堂最後五分鐘和學生談談這件事，告訴他們我的心情，再次重申為什麼我要一題一題改，而不是直接給答案，讓他們照著訂正。我說，「我不希望你們成為抄寫的影印機，也請你們不會把我當成只打勾的機器人。」一面說著，我哽咽了。教書那麼多年，我仍然會為學生抄作業而難過心傷。淚灑課堂，應該只有菜鳥老師才會發生。但這樣的心痛與流淚，我珍惜著，知道自己的心仍柔軟、易受傷，卻依然堅持，也有足夠能量與情誼和學生溝通，讓他們了解正確的學習態度。犯錯了，沒關係，改過就好，知道怎麼做才是對的，而不是只做輕鬆的事。每一屆，我總要經歷這樣的心情三溫暖。就算當下心裡吶喊著，我不幹了! 回頭，和學生談過，還是一本一本改下去，直到退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