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和你一起躲過雨

很小的時候，我很怕雨，但喜歡雨后的時光。

這是一種自由。現在回想起來，總是忘記了為何只有一個人的理由。那個時候，我既沒有覺得一個人的孤單，也不覺得世界危險總在冒險。我只是穿著露腳趾的涼鞋，一路踩過平靜透徹的水洼，水剛剛沒過腳腕，看下去，能看到柏油馬路上的一層細細的泥沙。那是暴雨過后的天氣，格外明澈，瓦藍瓦藍的空中，沒有云，卻時常能見到彩虹。

一個孩子可以給自己很多玩的可能性。其實就算是我自己，到了今天，也很難理解那些快樂的點子，到底從何而來。

只是我沒有躲過雨。

在雨中，我記憶中最多的是蹬著單車，半低著頭，迎著飛打而來的雨點，一直騎到家，然后才在一片溫暖中，換上干燥舒服的衣服，吃上噴香的飯菜。有時候，也會在高樓，就像那首歌一樣，隔著玻璃窗，看雨，看大廈樓頂，看天地中的雨如煙如霧。也有在閃電中，聽到驚人的雷聲，而電視里正在播放著一部福爾摩斯的老電視劇。戴著高禮帽，架著黑色馬車的人，走在倫敦陰冷的街頭上。

我所見過的雨，不是總那么明凈開朗，但也不曾和我真成為冤家對頭。

可我終究是沒有在半路躲過雨，所以就沒有一起躲雨的朋友。

陌生人也可以一起躲雨，但我總是最沉默的那個。很多人會在香煙和香煙的對話里，暫時成為說話的搭子，時間也就變得快起來。我則在一角屋檐下，聽著雨，抱著兩肘，想著還沒有做的事。時間對我來說，只是一種背景的聲音，不專心聽的時候，聽不到；可用心聽了，似乎也只是一種浪費時光的焦躁。在那些日子，時間不是我的，也不屬于誰，似乎只是一條平平無奇的小河，誰都可以來，誰都可以走。

有時候，人就是這樣想的，但我們并不會說出來。

一起做過這個，一起做過那個，但到了最后，真正讓人揪心撓肝，可能還是那個沒有完成過的。

我們確實不曾一起躲過雨。

于是，就沒了這樣一段記憶。

可我也想過，是不是因為我失去了這樣一段記憶，才沒有一起躲過雨呢？

天上的風箏，有一條線，可綫斷了，風箏又還是不是一只風箏呢？

記憶慢慢遠去，雖然看不見，但卻從沒有在地球上消失。喝過咖啡的那家店，仍然開著嗎？我如果這樣問，你會不會在下班的路上，去一次那個街角。街燈是不會換的，跑過的孩子，仍在上下學。只是那個老板喜歡的老歌，再不曾會被誰放出。

清楚記得這些的人，一定是在什么地方，真地躲過這樣一場雨。

我喝著咖啡，打算把這樣一件事，滿滿寫在信中，希望能寄給你。

最佳的時候，除了那個最佳的時候，便是現在。

一起躲雨，如果不曾因為過去，那就該珍惜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