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书·四 | 谁赋予行路权
我所就读的小学就在小区里,上海有不少这样的公立小学,治安环境有保障,进出校门的时候也不用担心来往车流。
“安全感”,是一个人成长的最初阶段必须满足的需求,却也是一生中不断被拆解、重构的东西。
我的回家路线不超过500米,还自己研究了一条穿过花园小径的路线,又缩短了50米。
自从遇见了露出生殖器的暴露狂之后,我再也没有走过那条路。
从来没有好好地回想和描述过那一刻的情景。和我同行的有五个女同学,他脱下裤子的那一刻,将我们一网打尽。好疯狂的表现欲。
我们几乎是同一时间失去了声音,上一秒还在嘻嘻笑笑,下一秒落入真空地带。在不知道谁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吸气声后,我们仿佛同时收到了指令,连再见也没说就分头解散回家。
那时女孩们都是九岁,在花园入口开始认识到世界的崩塌。
隔天去学校的时候没有一个人讨论昨天傍晚的那一分钟,但我相信不会有人遗忘,因为我到家之后还在呼吸过度,脸是通红的,体温不停地上升。
妈妈正好出差了,我不想让老人发现这件事,所以就撒谎已经写完了作业,躲在被子里哭。
纠结了好多次,要不要给妈妈打电话,告诉她我被一个不认识的男人侵犯了,他没有触碰到我,但是我身上的每一个毛孔现在都在尖叫。我感觉快要死了。
我经常意识到女性讨论自己遭遇的性骚扰问题时很难掩饰情绪,那种切身的感受会自动去选择最恰当的词语。
后来我选择和亲近的姐姐诉说这段经历,这是最正确的选择,她告诉我,她和她的每一个朋友都遇到过露阴癖。
“好恶心”,我们这样互相安慰着。直到现在这也是我的一句口头禅,恶心的事情是无法打败我的,但是我必须要说出来,决不允许他们在肆意伤害后还不受审判。
还有很多个无法再经过的标记点。酒过三巡的饭店,吹口哨的工地,还有和那天一样拉上裤子就骑走的电瓶车。
我是“诶”、“美女”、“小姑娘”、“嘻嘻”,我不需要谁赋予我行路权,我会与所有女孩的回忆共存在地图上。
不过还是时常会幻想手上有一把剪刀让它们都人头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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