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隨記 | 路邊攤

城市漫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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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我是天生的人道主義者,自小我就容易同情,但又無能為力,這是種虛偽吧。

趕在政府因疫情封鎖髮廊的政策實施之前,我連忙到屋邨商場的髮廊修剪我的一頭短髮,生怕不能剪髮一段時間會毀了形象。剪髮盛惠七百元,與鬧市髮型鋪相較之下非常便宜。


走出屋邨商場時約下午兩點,午間陽光觸感夾雜著濕冷空氣是香港特有的冬天,我猜即使是西伯利亞人也會冷得哆嗦。也許因為疫情又或者是天氣冷,街道只有伶仃幾人,同樣行色匆匆。我循著斜坡往上走,穿過籃球場和發電站之間的小巷,這小巷長不過百米,寬不出五米。陽光穿過籃球場週邊的鐵絲網投射在小巷,在地面烙印出一片格紋,陽光灑在石屎地上居然有眩目之感。路中央有兩個老人擺滿一地物品,一邊整理一邊叫賣。我趨前細看,白色帆布上面擺滿夜冷物件,掉漆的黑色鏈條包、鍋底焦黑的煎PAN、一紅一綠一藍一灰長短不一湊不成對的襪子,林林總總破銅爛鐵,都是沒人要的東西。即使隔著口罩,這路邊攤都散發著一股酸臭味,我分不清是老人還是破舊物品發出的味道。路人都紛紛擾擾快步離開。可能我是天生的人道主義者,自小我就容易同情,但又無能為力,這是種虛偽吧。也因此我蹲下身和兩位擺攤婆婆聊天。


「請問你收唔收新嘅二手物品?」

「唔收啦,舊嘅都難賣,仲收新嘅?」婆婆戴着已起毛球的口罩,曝露在外的上半張臉說明她過的不好。睫毛上沾滿黃色分泌物,好像是眼垢又像是發炎流膿。眉骨位置有斑駁的白色皮屑,上面有零零落落的細毛點綴。


我是虛偽的人道主義者,聽後看後知道慘況,但能如何?只能訕訕的離開,沒能實質提供協助。你說,剪髮的七百元可以讓婆婆吃多少頓飯?但我願意犧牲娛樂享受來幫助弱勢嗎?還是我從一開始的「犧牲」定義就注定我不能由衷的幫助別人。

封面照片: 部分香港老人靠變賣紙皮舊物攢取微薄收入。(SOPA Images/LightRocket via Getty Images)

CC BY-NC-ND 2.0 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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