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孔子與美國 / 中谷宇吉郎 》
在我們的青春歲月時,已然將孔子與記載其言行的著作:論語,視為古調不彈的思想。每當聽到長輩們不厭其煩的訓誡時,我總是不禁咕噥著:「又是子曰,還有完沒完啊。」然後便一溜煙地逃離到其他地方。
是以,我們這一代尚且如此,更遑論新時代的後生能對儒家學說有多少見聞了。即便是聽過論語的內容,卻連孔子的名諱都不曾瞭解的青年,也許也大有人在。
雖然論語在高中時期作為修身教育的經典,試圖以課堂的方式源源不絕地灌輸到我們的腦中,但因當時我只覺得雲裡霧裡,屢次將其內容忘個精光,殘存下來的僅剩:論語是本講述如何修身齊家、行待友之道,繼而治理天下的古籍。這樣的印象而已。
儘管在語言方面的說法上略有不同,不過其內容中所提及的為人處世的道理:由眼前力所能及的部分開始著手,再進一步地延伸到更廣闊的範圍,這樣基於根本的觀念倒是無可挑剔的。
根據上述的觀點來看,我認為現今的世界中,唯有美國是以最接近的形式驗證了時隔兩千年的孔子的智慧。
一談起美國,就容易令人聯想到物質至上,以及國民皆是實用性導向的性格類型。確實,這點不可否認,但是換一個角度想想,極其注重具體事物的美國人所擁有的,從身邊的問題開始一一排除的習慣,是不是和孔子的思想有點相似呢?
在美國人的人生觀裡,最首要的事就是保障自己的生活無虞。
比如,藉由完善的醫療保險等措施,即使生病了也無須為龐大的醫藥費發愁,並且,提前為退休後的開銷做好充足的準備,而不會一味地要求兒女供養。
一言以蔽之,就是他們的生活充滿了計畫性,所有的行動都是圍繞著"沒有其他的事物比自己的生涯還要重要"的準則來度過一生。
——縱然是這樣的生存方式,但在對他人的接待上美國人也樂意表現出其親切的一面。
有一次,正當我因車子引擎在行駛途中發生了故障,而焦頭爛額之際,路過的美國人彷彿理所當然地停下了自己的車,以熱情的口吻向我說道:「車子故障了嗎?我也來幫忙吧。」彼時,這位素昧平生的陌生人給予了我莫大的幫助。
另一次受到關照的經歷則是發生在全家趁著暑假期間出遊的時候,我將家門鑰匙交給了鄰居,請他們代為照料家中飼養的小狗和精心培育的種子盆栽。固然本著互惠互助的情誼,所以不好拒絕的情況也是有的,不過幸好友善的鄰居看起來是樂於接下了這件委託。
然而像這樣,只拘泥於身邊的小事,是無法觸及到整個世界,乃至全人類的未來的。毫不掩飾地說,可以總結為只在乎自己能不能過得好。但如果能反其道而行,意即能夠同樣地關懷家人及鄰居,那麼眾人奔赴大同世界的夢想或許不再遙不可及。
我曾經從來日的美國人口中聽取了許多的疑問,當中尤其戳人脊梁的話語是:「明明日本人在遇上熟識的面孔時可以顯得非常熱心,為何換作陌生人的話又會擺出一副截然不同的冷漠態度呢?」這個疑惑是關於在搭乘交通工具時的讓座問題。
我不由得悲觀地想:儘管論語思想尚存於日本社會,但我們已然看不見那樣的風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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