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
自年少時到老大至今,看花不多,也不曾見過那種印象中的香雪海。
但對于梅花,卻有很長遠的記憶。這是因為兒時看過一些畫冊,也有一些故事,都有關于梅花的描寫。印象最深刻的,似乎是關于揚州八怪的傳說,其中一位便是愛梅花成癡。這也是少有的讓人不覺得怪異的故事。所謂癡迷于梅花,在大雪漫舞,嚴寒刺骨時,也要在梅花盛開處,畫畫畫而不覺疲憊,只有滿心歡喜。這若也是怪事,則世間也太過無趣了。
可惜,我終究是沒有看過梅林的花開。
但在游走博物館的時候,倒是真看過一次梅花圖的特展。
大半都是墨筆勾勒,很少有加上色彩的,但梅花縱橫欹側,雖然沒有顏色,可濃淡老嫩,終究讓人覺得并非一團團墨疙瘩。可笑,我的美術欣賞力,也止于此了。但這梅花終究是讓人難忘的。
而且梅蘭竹菊,四君子的詩話詞話,也是頗多,乃至有以此擅名,又有以此成癡的。
這些東西,隨便翻翻哪一本中國藝術史,大概都不會缺少。
可惜,梅花便如其他植物一般,一方鄉土,一地天氣,沒有遍天涯都是兄弟姐妹一說。所以,看到的,固然可以欣喜;沒看過的,也只能由想象而入其境,從屠門過而大嚼了。
這也是那時候的一種感受,往往忽略了實物,而沾沾自喜于一種想象。
如今我不會這樣想了,但也沒有必要,非立即買上一張機票,就去什么地方看梅花。
我看此地的野草,便如看花一樣。
正如花中之王、花中君子,雖有好事者的評點,但這些排行仍然不過是一種多事。
開在深秋初冬的,又何止是四君子呢?而到了最嚴寒地帶,又有什么始終會保持自己的生命呢?
人生的感悟,無非來自于寄托。只是最早看重四君子的,恐怕也是當真看過雪中的梅花;而后來也仿佛的,則不過是由想象而得想象;再等而下之,則猶如石刻彩畫的獅子了,似是而非,不過為我所用而已。
但梅花仍然如常而開。
無論是有人來,還是無人來,花的開放,并不需等待人的號令。
《鏡花緣》開場的一次花開,讓仙子們謫落凡塵,猶如《水滸傳》開場的那走失的妖魔。
記得有人曾在冬季里,將花放在暖房,又加上各種催花的技巧,才在冬日里也有盛開的繁花。這大概就是李汝珍故事的一個啟發。可能讓一處花房的花如此,但能讓天下的花,都如此嗎?
我喜歡的,已不是當年想象中的花,又何況這些背離了自然,只滿足于一時好看的盛放呢?
此時此地,足不出戶,但看到花盆里,也生出一棵野草。
有人栽嗎?
還是有人有意讓它們開出三片細長的綠葉,又綻出白色的小花?
我和這突如其來的生長,都只是各自隨著自然而已。
十步一啄,百步一飲,神旺者亦非善。
看著那些近處的花兒,遠處的草,我竟覺得,畫下梅花的徐青藤,還是要做門下走狗的鄭板橋,都曾經如此細看過自己真正了解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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