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美国丽人阿追的片片断断(三)
(三)
第一次见红头发、烟熏妆的凯瑟琳,是刚到镇子上,跟着阿追去超市买东西结账时。她的瞳孔在烟熏妆的一团黑色中看出来,有点吓人,有点不耐烦,有点冲。后来开学了,我在学校教室见到她,原来只高我一个年级,跟我上同一门三角函数混数学学分。
蔻迪跟我说凯瑟琳有一个小宝宝。我在数学课上余光乱瞟,瞟到她依然画烟熏妆,紫红色头发有时扎起,食指与中指之间夹住一支笔,手撑着下巴,翘着二郎腿,低头认真看数学题。脚上穿深蓝色帆布鞋。数学课上偶尔对视、笑笑,走廊上碰面时互相看一眼,就这样几乎过完一年,到了来年春季的一天,突然她没有化妆,眼睛有些红肿。
(后来看Netflix剧集Sex Education里面的Maeve Wiley就会想起真实世界中,然而也是回忆中的凯瑟琳。)
数学老师迈克,我每天要跟他见两次面。上午第二节数学课,午饭后第一节“乐队课”。我刚到学校注册,在办公室里,由八字胡,头发浓密,看上去有一些与这个小镇普通民众的距离感的全套西服的校长指挥着选课时,看到“band”几个字,感到一阵意外地兴奋。
到了“乐队”课里,我被分配到键盘,迈克给我演示一遍,然后我照做就行。我不会看五线谱,因此就是记住动作和声音,有时提前去到先练习几分钟。迈克既是长发又秃顶,棕色头发飘散在脑门以外,与长、密的胡须构成面部的韵律。他是乐队的领袖——会房间中的所有乐器,有低沉厚重的声音,唱的歌里包括一首“Todo Combio”,西班牙语意为一切都变了。他同时是橄榄球队的教练,乐队的主唱常常叫他“Coach”,有时是无心,有时更像是对众人宣告他跟迈克有着另一重课后关系。在橄榄球、乐队、数学中,这个看上去三四十岁的男人有一种策略,用快乐而严肃的方式布局、指挥、教学。真正的艺术家是team leader(“领导”这个词太官僚化,而“领袖”这个词在中文语境中时常让人不寒而栗)。在与阿追的聊天中,她提到过迈克有个女朋友,妻子这样的角色可能还不适合他当时的处境,他许多的精力都交付给了橄榄球队训练、自己的乐队,但我未能有幸见到他的疲态,在学校里的教学就像是一个信手拈来、日日重复又有些许变化的活计。
接下来可能会说一下对我影响很深的文学课和艺术课。有一些很简单但很微妙的东西,很难说得清楚。有趣的是,我的文学老师是有色人种,我有一种模糊的感觉——这可能是一个普遍现象——或者也可能是我的一种“刻板印象”吧。
喜欢我的作品吗?别忘了给予支持与赞赏,让我知道在创作的路上有你陪伴,一起延续这份热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