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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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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歲之後的你,聽的是什麼音樂?

張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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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說,30歲之後就不太聽新的音樂了。我則是30歲之後才愛上靈魂樂跟爵士樂。我身邊鮮少有人能說出這兩種音樂的差別,對他們來說這都是黑人音樂,更不用提要怎麼分出福音音樂跟靈魂樂的差別,以及法國香頌究竟是不是爵士樂。但音樂類型就是這樣,聽到你喜歡的,就知道那是什麼類型,你不需要特別歸類,只需要記得那旋律、拍子和感受。

有人說,30歲之後就不太聽新的音樂了。我則是30歲之後才愛上靈魂樂跟爵士樂。我身邊鮮少有人能說出這兩種音樂的差別,對他們來說這都是黑人音樂,更不用提要怎麼分出福音音樂跟靈魂樂的差別,以及法國香頌究竟是不是爵士樂。但音樂類型就是這樣,聽到你喜歡的,就知道那是什麼類型,你不需要特別歸類,只需要記得那旋律、拍子和感受。

我最早記得的一種音樂類型叫做New-age,這是在2000年左右在台灣流行的一種類型。New-age這種音樂其實就是現在瑜珈教室裡,老師們在教課時聽的音樂。通常是鋼琴或弦樂,拍子慢而穩定,甚至還出現一個水晶音樂的流派。

我在少年時欣賞這種音樂的方式,是大字型躺在床上豎耳傾聽,當時班上也有幾個人喜歡New-age音樂,我們甚至會交換著聽。有天聊著怎麼聽這種音樂時,當時班上的同學驚訝我竟然真的在「聽」音樂。他們問:「難道你不會邊看書邊聽嗎?」我則是納悶,為什麼看書時要聽音樂呢?

我雖然看出不聽音樂,但我在失戀時、吃飯時、散步時都有喜歡聽的音樂。但隨著我愈長愈大,我身邊的大人愈來愈無法理解我的音樂喜好。我會提議大人開車的時候,放一整張《悲慘世界》的原聲帶,我會在房間裡聽著愛的魔幻(LOVE PSYCHEDELICO)的《憂鬱蜘蛛》搖來搖去。

雖然我30歲之前聆聽的都是外國音樂,但我也有跟隨流行的一面,我童年是最喜歡的歌手是徐懷鈺,上高中失戀時,則會聽孫燕姿的歌流淚。然而讓我至今仍念念不忘的,是國中同學送我的法國香頌專輯,我雖然不懂法於,就模仿著聲調跟咬字,也是能跟著唱幾句。在那時,我聽的是對遠方的嚮往。

見過世面才曉得,每個人都只是假裝是小眾的大眾。我曾以自己是個喜愛小眾、社會企業、品味卓越的文青為榮,就算聽中文,我只聽最獨立、最硬地、最小眾的那些歌手樂團。然而當我移民到荷蘭這個環境,也認識了更多音樂,我開始卻嘗試聽台語歌,我聽黃妃、曹雅雯、董事長樂團、茄子蛋,甚至是被我媽嫌棄的百合花樂團。在荷蘭聽台語歌,我聽的是遠方曾經的家。

在文青不需要文青的荷蘭,我開始放下。我明白自己根本不喜歡煩悶的藝術電影,我當然也會看楊德昌的《一一》和侯孝賢的《刺客聶隱娘》,但我就是沒辦法喜歡蔡明亮。我曾經那麼瘋狂購買村上春樹的每本小說,熱衷在投稿校園文學獎時模仿張愛玲的用字。但現在我喜歡的是背景故事跟動機和裡的恐怖電影,和設定新鮮的異世界輕小說。我的E-reader裡頭下載得盡是商業書和心理學和一點哲學。我就這樣當上了無聊的大人。

身在遠方,但我仍然嚮往遠方。

在荷蘭的第二年,我開始聽懂爵士裡的搖擺、靈魂樂的舞動,我聽古早的爵士藍調歌姬Nina Simone,我喜歡在聖誕節那陣子放她的《Let It All Out》專輯。而最近我則情不自禁愛上Thee Sacred Souls,雖然是2019年成立的樂團,卻唱出了1970年代那風塵又軟萌的調調。聽美國的靈魂樂和爵士樂,我閉上眼睛隨著傾聽和哼唱。

我不知道文青長大後會不會像我一樣聽1970的老歌,會不會喜歡背景故事設定合理的恐怖片。但,例如我,在穿過時間的長廊閃現過去的種種回憶時,我聆聽的不是遠方,而是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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