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普當選！七搖擺州全贏，全世界第二次顫抖

11 月 11 日

8年前，我剛踏進了媒體業，也剛進了大學。那時最令我震撼的，是這紙《蘋果日報》的號外，「川普當選，全世界顫抖，各國股市狂跌」。收集一些特殊事件以及不同國家的報紙，一直是我的興趣，或許我對於留存夕陽產業的一絲痕跡，有那種保存文化的自豪感。這幾年，這紙號外一直掛在我家牆上。8年後，我重返大學研讀碩士，《蘋果日報》早已不復存在，老闆黎智英在中共修訂「港版國安法」後入獄至今。而當年的標題，除了全世界依然顫抖外，股市卻出現截然不同的變化。

川普兩次當選後股市截然不同的變化

8年前，在川普勝選的消息傳出後，投資者對未來政策的不確定性感到恐慌，導致美國股市期貨急劇下跌。道瓊工業平均指數期貨一度下跌超過800點，標普500指數也下跌了約5%。日本的日經225指數下跌了5.4%，香港的恆生指數則下跌2.2%，倫敦的富時100指數開盤時下跌2%，墨西哥比索在選舉結果公佈後暴跌約9%，這些市場的下跌反映了當時對川普貿易政策的不安。

8年後，美國股市對於川普重返白宮後的經濟政策充滿信心。道瓊工業平均指數上漲1508.05點，漲幅為3.57%，收於43,729.93點，創下歷史新高。標普500指數上漲146.28點，漲幅為2.53%，收於5,929.04點，同樣創下新高。納斯達克綜合指數上漲544.29點，漲幅為2.95%，收於18,983.47點，創下自2022年11月以來的最大單日漲幅。這些指數的強勁表現被視為投資者對川普可能實施的減稅和放鬆監管政策的樂觀預期。金融股表現尤為突出，摩根大通和富國銀行等銀行股分別上漲超過10%。

在其他市場反應方面，小型股羅素2000指數上漲5.84%。10年期美國國債收益率上升至約4.45%，反映出市場對未來通脹和利率上升的預期，以及顯示投資人對美國國內經濟的樂觀情緒。在加密貨幣部分，比特幣價格飆升至超過76,000美元，創下歷史新高。

川普依然令全世界顫抖

當年報紙的另一個標題，「全世界顫抖」則依然適用於8年後。而這份恐懼來自於川普的不可測及不確定性，不按牌理出牌、打破遊戲規則與預期，一直是川普的特質，也是讓假借知識名義包裝自己，讓自己看起來沒有那麼知識不足、沈浸在舊染缸的自大專家們，無法精準預判國家元首在任何決策的下一步。他們無法賣弄權威，無法偽裝，因而感到沮喪。但對於媒體而言，華府又不再如此平凡且無趣，天天都有超越人們想象的「火與怒」（Fire and Fury）。

如同當年揭發水門案的記者伍德華（Bob Woodward）2018年出版的《恐懼：川普入主白宮》（Fear: Trump in the White House）一書所言，川普的各種跳脫傳統思維框架的行為，著實讓專家們感到離奇與火大。先是時不時提起要草擬結束《美韓自由貿易協定》，直接危及兩國自韓戰後的經濟關係與軍事同盟，接著，又重用在經濟上鷹派的納瓦羅（Peter Navarro），認為美國貿易赤字是受到中國等外國實施高關稅、操縱貨幣匯率、竊取智慧財產權、經營血汗工廠和寬鬆的環保控制所造成。而開啟關稅、開啟保護主義、開啟貿易戰，結果導致的是美國的貿易赤字，在川普第一個任期內達到了自2008年以來的最高點。2020年，美國商品和服務的總貿易赤字增至6790億美元，相比2016年的4810億美元大幅上升；在川普四年任期中的三年裡，美國貿易赤字超過了8000億美元，這在歷史上僅發生過一次。而儘管川普通過對中國商品徵收關稅成功減少了對中國的貿易赤字，但美國公司轉而從其他國家進口，導致2020年美國與越南、泰國等國家的貿易赤字激增。此外，川普的關稅政策並未改善美國的貿易地位。2016年至2020年間，美國的年度總進口增加了12%，而年度總出口僅增長不到4%。但這一切都不重要，川普讓全世界體驗事件發生的「隨機性」，無時無刻體驗「黑天鵝」帶來的影響。

川普的當選，對全球當前混亂的局勢也注入了新的變化。先是俄烏戰爭，川普9月份表示，如果他在2024年美國總統大選中獲勝，他將「保證」終結烏克蘭戰爭，且還聲稱有一個「非常嚴密的計畫」，但拒絕透露細節，稱這是為了保持「驚喜」。而他的副手范斯（JD Vance）則在幾天後透露，川普能在就職前解決俄烏戰爭，和平計畫可能包括將俄羅斯目前在烏克蘭東部和南部佔領的地區建立為「非軍事區」、禁止烏克蘭加入北約、可能要求烏克蘭割讓克里米亞和頓巴斯地區給俄羅斯。而在以色列與巴勒斯坦的哈馬斯乃至包含伊朗、黎巴嫩在內的中東衝突中，川普多次承諾能迅速結束中東地區的衝突，聲稱如果他當選，將「保證」終結加薩走廊的戰爭，並希望「結束這一切，讓我們回歸和平，停止殺戮」，甚至宣稱能在就職前、在一天之內就解決衝突並結束戰爭。想當然耳，最顫抖的，是烏克蘭總統澤倫斯基（Volodymyr Zelensky），是哈馬斯，是伊朗。

結束戰爭，意味著澤倫斯基恐成為丟掉最多領土的烏克蘭總統，也意味著他不再能以戰爭為由，繼續延遲總統選舉，鞏固權力。正因如此，澤倫斯基在9月份除了與民主黨籍的美國副總統兼2024民主黨總統候選人賀錦麗（Kamala Harris）見面外，也選擇在紐約川普大樓與時任共和黨總統候選人的川普會面。而川普也毫不避諱地批評了澤倫斯基的強硬立場，並建議烏克蘭應該與俄羅斯達成某種協議，迫使澤倫斯基必須帶著所謂的「勝利計畫」面見商談。澤倫斯基也在川普勝選第一時間發布推文道賀，表示他讚賞川普總統在全球事務中致力於「透過實力實現和平」的方針，並期待親自向川普總統表示祝賀，並討論加強烏克蘭與美國戰略夥伴關係的方法。在哈馬斯方面，則謹慎地回應，「川普的言論將受到考驗，即他作為美國總統是否可以在幾個小時內停止戰爭。我們敦促川普從拜登的錯誤中吸取教訓」。而加薩走廊的巴勒斯坦人，希望贏得美國大選的川普結束以色列和哈馬斯之間的戰爭，「我希望川普找到解決方案，我們需要像川普這樣強大的人來結束戰爭並拯救我們，夠了，上帝，這就夠了」。至於伊朗，這個曾經被川普擺了多道的什葉派大國，貨幣則跌至歷史新低。川普第一任期內，先是推動美國退出伊朗核協議，緊接著美軍在敘利亞中部帕邁拉（Palmyra）東方公路上打死一些伊朗撐腰的真主黨部隊，還打下一架構成威脅的伊朗武裝無人機，甚至幕僚還主張對伊朗實施制裁。川普的第二任期，著實讓他們感到恐懼。

除此之外，感到恐懼的還有台灣。儘管川普第一任期內，先是在當選後不顧可能危及與北京當局的關係，與時任中華民國總統蔡英文通話，任內的參眾兩院通過多項友台法案：

《台灣旅行法》（Taiwan Travel Act），允許所有層級的美國官員與台灣政府進行會面與互動交流，並允許台灣政府官員進入美國，甚至鼓勵駐美國臺北經濟文化代表處及任何台灣政府在美國成立的機構在美國進行正式活動。
亞洲再保證倡議法（Asia Reassurance Initiative Act），強調美國對亞洲盟友的承諾，包括對台灣的安全支持。它首次將雷根政府的「六項保證」明文法律化，並要求加強與台灣的軍事合作和經濟關係。
台北法（Taiwan Allies International Protection and Enhancement Initiative Act, TAIPEI Act），旨在支持台灣在國際社會中的參與，並要求美國政府運用所有手段來保護台灣的外交盟友。此法案強調美國對於任何試圖削弱台灣國際地位行為的反制措施，並鼓勵其他國家加強與台灣的關係。
台灣保證法（Taiwan Assurance Act），要求美國政府定期向國會報告有關對台軍售和安全合作的情況，並強調持續支持台灣提升其防衛能力。這一法案進一步鞏固了美國對於台灣安全的承諾，並促進了雙方在防務上的合作。

但，川普這次在選前對於台灣的多項不友好談話，讓其第二任內的對台政策不確定性升高，包括「台灣確實奪取了我們100%的晶片事業，我認為台灣應該付給我們保護費，台灣什麼都沒給我們，我們就像是一間保險公司」以及「台灣的軍費應該花費到GDP的10%」等，別忘了，川普在第一任期內，積極推動台積電赴美設廠，理由是出於美國國家安全考慮，需要減少對亞洲晶片供應鏈的依賴，且提升美國國內的半導體制造能力，並作為「美國製造業復興」的政策宣傳成果。美國優先與取得美國最大程度的利益，是商人總統的特質。

民調失準了嗎？

選前的封關民調，是這樣呈現的：

亞利桑那州：川普略微領先，約 49.3%，賀錦麗 47.3%
喬治亞州：川普略微領先，49.0% 對賀錦麗 47.6%
密西根州：賀錦麗略微領先，48.1% 對川普 47.3%
內華達州：雙方差距非常接近，賀錦麗47.9%，川普 47.8%
北卡羅來納州：川普略微領先，48.8% 對賀錦麗 47.6%
賓夕法尼亞州：雙方幾乎持平，川普 48.1%，賀錦麗 48.0%
威斯康辛州：賀錦麗略微領先，48.5% 對川普 47.9%。

而最終的選舉結果，截稿前，內華達州與亞利桑那州尚未開票完成，但川普維持領先態勢。其餘的5個搖擺州，川普全面拿下。截稿前的數據如下：

亞利桑那州：川普 52.3%，賀錦麗 46.8%（尚未開票完成）
喬治亞州：川普 50.7% ，賀錦麗 48.5%
密西根州：川普 49.8%，賀錦麗 48.3%
內華達州：川普 51.5%，賀錦麗46.7%（尚未開票完成）
北卡羅來納州：川普 51.1% ，賀錦麗 47.7%
賓夕法尼亞州：川普 50.5%，賀錦麗 48.6%
威斯康辛州：川普 49.7%，賀錦麗 48.8%

從目前已開票完成的結果來看，密西根州成為驚奇的一州，該州擁有20萬至31萬阿拉伯裔選民，結果顯示，因為拜登政府無法處理加薩走廊問題，穆斯林選民顯然對此感到不滿，最終讓川普拿下該州。整體來看，川普的支持率在選後結果中普遍高於選前的封關民調，特別是在密西根、賓夕法尼亞與威斯康辛等關鍵搖擺州，甚至逆轉民調的領先。

當人們不再習慣家中有電話時，民調開始失靈，如同1948年那場美國總統大選一般。1948年，時任民主黨籍的總統杜魯門（Harry S. Truman）對決共和黨的杜威（Thomas Dewey），諷刺的是，《芝加哥論壇報》提前公布了勝利者是杜威，結果最後是杜魯門勝出。這一錯誤的預測在選舉日當天成為頭條新聞，杜魯門甚至拿著這份報紙的照片作為勝利的象徵。當時的民調主要依賴於電話調查和郵寄問卷，這些方法未能準確反映所有選民的意見。特別是，電話調查傾向於低估了杜魯門的支持率，許多低收入家庭可能沒有電話，而這些家庭往往是杜魯門的支持者。此外，郵寄問卷也存在類似的問題，因為它們主要針對擁有汽車和電話的中上層階級，這導致了樣本的偏差。

多數主流媒體的民調並未考慮機構效應，也未謹慎考慮當前人們接受民調的方式是否應該調整。民調失靈，如同黎巴嫩裔美籍思想家塔雷伯（Nassim Nicholas Taleb）在《黑天鵝效應》一書中所直指的核心問題，「人們不可能透過承認自己會犯錯來顯示權威，很簡單，人們需要被知識蒙蔽」。

川普的瘋狂並不特別

川普誓言要大規模鎮壓非法移民，他競選連任的核心內容是承諾驅逐他們，預計將動用軍隊、外交官和其他政府工作人員。川普的競選搭檔范斯估計，這項行動每年可能會驅逐 100 萬人。川普將援引1798年的《外國人與煽動叛亂法案》（Alien Enemies Act），這是一部包括《外國友人法案》、《外國敵人法案》、《歸化國籍法案》和《煽動叛亂法案》的綜合性法案。此行動並非首次，至目前為止唯一一位到訪過台灣的已故美軍五星上將、美國第34任總統艾森豪（Dwight Eisenhower）任內其實有過類似的爭議行動：1954年發起的「回頭計畫」（Operation Wetback）。

「回頭計畫」旨在大規模處理非法移民問題，特別是針對美國西南部的墨西哥非法移民。該行動目標是針對估計數百萬年內進入美國的非法移民。當年，艾森豪任命退役將軍約瑟夫·斯溫（Joseph Swing）擔任移民與歸化局（Immigration and Naturalization Service）新任局長，負責領導該行動。行動採取了多種激進措施，包括：

將駐紮於邊境的移民官員調離當地；
使用巴士和火車將被捕人員轉移至墨西哥腹地；
使用船隻將移民從德州運送至墨西哥韋拉克魯斯。

根據報導，至1950年代末，該行動使非法移民減少了95%。

對於川普第一任期內對中國發動的貿易戰，不僅拜登政府延續，川普更可能延伸對所有對美「不公平貿易」的國家。正如前面所提，川普點名「台灣奪取美國100%的晶片事業」，過去同樣被視為友台的雷根（Ronald Reagan），任內因仿冒品問題，曾考慮對台實施貿易制裁，以遏制進入美國的仿冒產品，且多次將台灣從針對開發中國家的免關稅進口項目中移除。

同一時期，雷根任命了美國史上第一位的貿易副代表萊特海澤（Robert Lighthizer），並發動對日貿易戰。年輕的萊特海澤協助談判達成限制日本汽車和電腦晶片進口的協議，參與向日本施壓，要求其為出口晶片設立最低價格，並增加對美國製造晶片的購買，協助談判限制日本對美國汽車出口的協議。當年，雷根政府以認為半導體產業對美國的未來競爭力和國家安全至關重要，對日實施多項貿易制裁，包括：

半導體協議（1986年）：雷根向日本施壓，要求其為出口的晶片設立最低價格，並增加對美國晶片的購買。
電子產品100%關稅（1987年）：由於日本被指控違反了半導體協議，雷根對價值3億美元的日本電子產品加徵100%關稅。
重型摩托車關稅：雷根對日本重型摩托車施加五年期的45%特別關稅，以保護哈雷·戴維森（Harley Davidson）。
機床出口：雷根要求日本限制其機床出口，一部分市場份額回調至1981年水準。
汽車零件：雷根政府要求日本迫使其汽車製造商購買更多美國製造的零件。

32年後，川普第一任期任命萊特海澤為美國第18任美國貿易代表，隨即對中國發動貿易戰，並主導了《北美自由貿易協定》（North America Free Trade Area ，NAFTA）的重新談判，最終達成《美國-墨西哥-加拿大協定》（United States-Mexico-Canada Agreement，USMCA）。萊特海澤挑戰傳統的自由貿易理論，認為它們導致了失業並削弱了美國經濟，其所信奉的經濟理論，是將關稅視為實現貿易政策目標和保護國內產業的有效工具，並主張戰略脫鉤，減少與某些國家，特別是中國的經濟相互依賴。最後，以採取激進的單邊主義行動，在不先通過世貿組織等國際組織的情況下徵收關稅。而各國正屏息以待，如何面對這位鷹派的前貿易代表可能回歸川普內閣。

川普很瘋狂，但他繼承了某部分共和黨過去曾實施的政策。而台灣準備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