辱华与blm——一种唯我独尊的社会心态
本身想要写完的是相声与近二十年的社会变迁,但是笔者是一个很随性的人,更多是受到外界刺激之后的一种创作模式,尽管在此之前业已有一定的思考。
在本文中,笔者试图讨论的是,面对同样的身份政治与政治正确作为合法性的对于辱华的抗议和blm,在华人的语境中呈现出截然不同的面向,笔者认为这至少部分源于一种后殖民+我族中心的社会心理,笔者称之为唯我独尊,即一种在后殖民社会中,华人接受了种族秩序与丛林法则本身,做秩序中心的白人的接替者而不是反对者,因而当自身遭到歧视的时候,在崛起的预期中尊严被挑战,所以大力反对,当种族的秩序被挑战的时候,不是采取反对,而是与统治者共情,而定义歧视本身的方式是以自身的文化为中心部分的结合盎格鲁撒克逊的文化背景去认知什么是歧视什么不是,一种刻舟求剑的方式体现的是唯我独尊的心态。
需要指出的是不同群体反对歧视的诉求本身都可以被视为是对不平等的社会结构的反应,无论是反对辱华还是blm运动本身,都是事出有因,而因就是结构的不平等,但是反应本身所包含的话语、形式和动员的思路都体现着社会乃至于权力的建构。
在辱华的海洋中
辱华是近年来民族动员的一个惯常的手段,其能够百试不爽,在于其通常既契合国内的思维方式与逻辑,辱华内容本身在国内属于禁忌,也在国际社会中具有合法性,属于文化多元主义下反思西方话语的一部分。当然这样的手段玩多了就会显得中国人时刻在被辱。
在这里笔者想讨论两个很具有典型性的案例,一个是眯眯眼的辱华,一个是华尔街日报的东亚病夫的辱华问题。
眯眯眼是一种很独特的辱华符号,属于在盎格鲁撒克逊文化中具有侮辱涵义,但同样被指出在某些拉丁文化中相对不具有侮辱性涵义,而回顾近年来的有关眯眯眼的案例中,许多是拉丁文化圈中的体育人被冠以辱华之名,当然,我们不能假设文化的差异是洗脱禁忌的避风港,全球化与英美文化霸权的当下,某些行为的特殊意义是某种文化中独有的可能是偏离现实的,但鲁莽的将某些文化中的侮辱性涵义当做普遍的范式来理解,恐怕是缺乏文化多元主义与具有西方文化中心论的。
华尔街日报的东亚病夫辱华则更为有趣,在这里引用已经消失的方可成先生新闻实验室中有关于此讨论的观点,东亚病夫本身是中国清末启蒙派知识分子的自省之语,用以激励民族,是中文世界的独有用法,而病夫本身是英文中在此情境下的一个梗。当然我们可以因此批评,无论是作者还是编辑在一篇讨论中国的文章中,没有足够对于中国文化和禁忌的了解,但是这显然于当时中文舆论圈的批评不同。直接将对方视为恶意源于这在中文语境中是侮辱性的,而无需在意作者本身是否知道,侮辱只有对于“我们”而言是侮辱就是最重要的,一如外交部用祥林嫂讥讽他者,无需关心如此中国特色的用法,他者能否理解。当然这样的思维方式,在与泰国网友的攻防中败下阵来,对方理解不了的污言秽语和出于本国意识形态对于他国文化的偏见的攻讦,只能徒增笑柄。
整体而言,这是一种很唯我独尊的姿态,无论是被侮辱还是侮辱他人,都以自身为判别标准,只有本文化是重要的,他者的文化或者说不被认可的他者的文化是被忽视的,而西方中心是被选择性的补充进来的,一方面吸纳了反对歧视、身份政治乃至政治正确作为自身行动的合法性和抗争的对外动员方式,并且吸收了诸多何为歧视的知识,但另一方面,支撑身份政治、平权运动的左翼文化批判几乎都被抛弃,文化多元更是在中文舆论场中不被接受的。
blm中对弱者之怒
无论在微博,公众号的评论还是在端上我们都会看到很多对于blm运动的指责,诚然没有什么是不能被指责的,除了中国政府,但是笔者想强调有些指责中的偏见是我们可以进行讨论的,为什么本身都是经常反对歧视的族群,华人舆论圈中对于blm这样的反歧视抗争运动抱有如此的抵触,后者抗议的正是大陆民众本应喜闻乐见的资本主义政治经济结构。
当然有一些显而易见的解释,信息收集的问题,对于进步主义的敌视等等,但是这都不够,笔者认为我们可以看到一种从本国文化与语境,用“中文”下的事实去理解世界的状态。
所以某些黑白颠倒的言论不足为奇,在一些相对“正常“的公众号下,尚需要去普及一个常识,作为奴隶的黑人生活是悲惨的,会有人自信的为南方黑人的境遇而辩护,理智的认为他们的生活是优越的,甚至自豪地讲出他们有吃有住所以幸福,然而忽视了最基本的,奴隶作为生产工具,活着的,健康的才有意义,近代国家才用的最广泛而重要的惩罚就是剥夺一个人自由的权利,而在这种人眼中,自由恐怕如习惯性污名的兹油皿煮一样没有意义。
也可以看到大量的批评过犹不及的论点,乃至文革化的批评,过在哪里,修改称谓就过犹不及了么,乱世佳人暂时下架增加标准就过犹不及了么?而《好莱坞往事》仅仅非议了李小龙,引发其家属不满,就要被禁止上映,电影《梅兰芳》还引发谭派传人的不满呢。两个层面去讨论这样的现象,第一,标准的不一,第二,对于保守的偏爱。
标准不一是人之常情,否则不会有费孝通关于中国差序格局,西方团体格局的论述,也不会有中国自古以来的五服图,丧礼制度乃至仁爱的道德以及亲疏有别,但是这样一种标准不一是如何以及为何?恐怕将中国人反对辱华的行动,改头换面成为黑人的成为穆斯林的,在国内会被嘲讽其敏感,保守,过犹不及。
最大程度的扩张自身的需求,即使是一个人不是中国人,也不在中国的范围内,没有使用中国的社交媒体发布了一个政治观点,仅仅是不同于中国政府的官方口径就能轩然大波,这是莫雷事件,而声优点赞本国政客的推特就能在中国被抵制,也是发生在这片土地上的事情,为什么要去抵制,仅仅因为他们所属的公司从中国市场挣钱了。这样的激进的对于全世界不确定对象的言论审查是正当且合理的,在他们看来。而一些公司去去除自身产品中有歧视性意涵的东西就是过分的。
为什么?因为很多歧视性意涵在中文当中是无感的。以黑、黄而言,中文当中,黑和黄都不是贬义的,我们可以很自然乃至自豪地宣称自己是黄种人,尽管这在体质人类学中早就被批烂了,也不就不用管这些词汇自一开始就代表着西方殖民者的傲慢、偏见和歧视。只有在我们的文化中辱骂了就是辱骂了,所以他人需要道歉,泰国人动不动nmsl不重要,对于”我们“而言辱骂了就是辱骂了,在英美社会的反思与平权中,在”我们“的文化中无感即使无所谓,即使结构中有权力的人为此进行反思,无权力者长期对此愤怒,也不重要。
当然,还有一种心理层面的是,中国真正告别了革命,革命只是作为遥远的合法性属于被建构的叙事和记忆,在每个人成长的过程中被灌输,当年的革命是伟大的,当年的人民选择了党的革命。是那些保守的、稳定的意向代表着市场化和改革开放以来的成就,一个和谐社会而不是存在抗争的社会才是重要的。所以站在保守一边,排斥那些进步主义的诉求。
革命是一种陈旧的骄傲,阶级革命带来了共和国的合法性,共和国的合法性也赋予了对于阶级革命的认同,骄傲乃至自负,这成了解决一切国家一切问题的良药而忽视其他解决方案。所以可以看到很多人试图用他们庸俗的政治经济学区解释香港以及美国的问题,并广为传播。完全忽视了自己用十九世纪的理论套着二十一世纪的现象,漠视了十九世纪的理论在二十世纪被左派极大丰富,意识形态的战场早就不仅仅在经济结构层面,更在文化场域,在每一个能够潜移默化影响世人的产品当中。更无视了他们所批判的对象早已不是十九世纪的资本主义,而他们的武器只有中国特色的庸俗马克思。
所以种种因素带来的不是对于同样不满的结构中强者的愤怒,而是弱者的愤怒,黑人仅仅面临出门失去生命权的问题,怎么能和美国亚裔的孩子可能失去远超人口比例的藤校比例的问题相媲美,怎么能和其他人在社交媒体上不遵守中国的文化中的禁忌相媲美?
双重结构下的中国人
中国人或者说汉人既是自己文化中的主体民族,也是世界当中的边缘群体,这样的双重性使得中国人既容易和其他文化中的主体民族所共情,也日常反对因为不够中心所带来的压迫,但是中国人也是一个从边缘向中心靠近的族群,这样的靠近带来一种自信,自身要做的不是改变秩序而是维护秩序,自身的成功不是特定时空中的时也命也,而是民族乃至于种族的优秀,而那些没有成功的民族是有问题的,愚贫病弱私的帽子反正不是给中国人的。
因此,从边缘向中心的努力需要被认可,不认可就是辱华就需要被反对被制裁,中国的经验是可以复制的,那些不在不平等的结构下像华裔一样做模范族裔,像中国一样做做模范国家才是正确的,不一样的挑战者则是无谓的,因此其他国家族群要走中国的路,他者的经验是不重要不需要被理解,他人的文化也是不重要的,那些抗争乃些改变都没有意义,唯我独尊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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