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到高雄

清明連假，在全世界都踏出國門之際，我沒有去遠方，倒是去了暌違五年的城市－高雄。

從高雄車站出站，對車站附近完全變樣感到詫異，這裡依舊熟悉的，只剩過於熱情的太陽。

與貘走在炎熱的街上，像極了初來乍到的觀光客般，一一踏過久違的駁二、西子灣、打狗領事館、夢時代、旗津等經典行程，我們都想起了過往，曾與舊戀人在這座城市遺留的回憶，充滿了青澀與懵懂的那些。

我從未在高雄擺過攤。在找尋美味早餐的過程中，偶然來到了果貿公有市場，便決定隔天來擺攤試水溫。我在沒營業的店家外頭擺出吉他袋，正對面有位阿桑，在我開唱沒多久後，便以流利又宏亮的嗓音，叫賣起她一整攤的苦瓜。

人潮絡繹不絕，有時也有機車通過，即使是假日，造訪市場的也幾乎是中老年人，其中也不乏行動不便的。早晨起床還不到兩小時的我，喉嚨乾啞，連唱了幾首，依舊無法順利發出漂亮的高音，只得在樂句中少唱一兩個音，試圖讓整體聽覺完整依舊。放輕鬆，接納自己此刻不盡人意的狀態。

如我的預期，因為很少會有人在市場擺唱，所以並不乏有人前來打賞。雖然並未感受到周遭的攤販釋出善意，但也沒有任何人前來驅趕。

在陌生的地方唱歌，總會有種既緊張卻又期待的心情。當無法預測下一分鐘的好壞時，身體好像比腦袋更加明白。我跟隨呼吸，自然全心投入體驗，放棄批判，接納當下。

一位婦人停下來聽我唱完整首，起初以為我是日本人，澄清我只是趁假期在台灣旅行之後，婦人說：「我欣賞你們這種有創意的年輕人，像你這樣子多逍遙。」

黃昏時刻，到西子灣看夕陽時，貘也加入了擺攤行列，嘗試擺起自己編織的手鍊，我在不遠處發著呆，看著人們流連在此。

一對朝著夕陽自拍好一陣子的夫婦，上門光顧了貘的攤子，欣喜地帶走了一條手鍊，一旁的路人也好奇上前來觀看。太陽即將被雲朵吞沒，聽不見海浪聲的西子灣，遠方傳來街頭藝人的歌聲。

許多年沒來這了，腦海中隱隱想起曾經甜美的回憶，如今像泡沫般散去。我想我走了很長的路，才來到了此時此刻。我很可能沒變得更有智慧，只是更老了些，開始懂得坦然接受，自己只是個還算認真活著的普通人。

隔天晚上，與貘一同在六合夜市擺攤，因為平日的關係，許多攤販休息，要找到一小片空地並非難事。開唱之後，雖未引起多大注意，還是能明顯感受到目光，以及零星的打賞。

過了半小時，正覺一切順利進行時，夜市管理員便上前來勸退我們：「這裡不能擺攤喔，夜市尾巴那裡有專門給街頭藝人表演的區域。」我當然知道那裡，不過那在夜市的馬路對面，沒有音箱的我，再如何用力唱也沒人會聽到。

當然我沒有說出口，只是摸摸鼻子離開，跟貘提早下班去覓食，這時稍早跑來跟貘買手鍊的香腸攤老闆，親切地送了我們一人一支香腸，算是為這趟高雄之旅，做了一個充滿人情味的收尾。

下次再見了，高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