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讀筆記】充滿鄉土味的書寫 台灣農村世代生命記憶—《擔馬草水》

鑼鼓喧天、焚香裊裊，一年一度的香陣裡，少年李信本挑著扁擔，為天兵天將的坐騎供上草水還願，習稱〈擔馬草水〉。操著法器的乩童、虔信之至的信眾，曖昧記憶中留下一抹無法抹去的血光，如廟旁的街巷曲折蜿蜒……

隨著市面上的書籍越來越多元，關於台灣的書寫，也逐漸成為許多作家創作的題材。而在過去閱讀過的作品中，以童真之眼看見社會底層生活的《走電人》，及標榜「南方視角」的《南方從來不下雪》，甚至是探討信仰的《新神》，都是讓人印象深刻的佳作。然而，由作家姜天陸所著的《擔馬草水》，與前者的風格完全不同，儘管小說的精彩程度依舊，卻散發出了更加濃烈的鄉土氣息。

《擔馬草水》以傳統信仰中的還願習俗為書名，其中更收錄了包含同名短篇小說、2019年林榮三文學獎小說獎得獎作品〈擔馬草水〉等，共9篇小說。這些小說的主角，有偏鄉教師、生活困頓的鴨農父子、兩岸對峙時期的離島軍官、城市中掙扎求生的小人物，甚至是長照家庭的照護者，儘管角色各異、時代背景也不盡相同，這些虛構的故事卻組合出了真實台灣社會的面貌。

農村世代書寫 從文字感受到的寫實感

「織情入境」、「用亟富畫面感的景物描寫，捕捉流竄期間的複雜心緒」，是書腰上對於作者文字的讚美，但作為一位讀者，感受到最深刻的，或許還是其中濃厚的「寫實感」。包含用字遣詞、對於傳統農家及廟會文化的刻畫，作者厲害的地方在於，在閱讀的過程中，讀者會感覺到自己閱讀的是「記憶」。相較於其他作家，藉由「觀察」（作為讀者的感覺）來建構故事內容架構，姜天陸的文字，更容易讓人相信他確實經歷過這樣的生活，並且長時間浸淫在這樣的文化氛圍中。

以習俗、傳統信仰為基底的常民小說

遶境、鬼打牆，甚至是托夢，《擔馬草水》中存在著大量傳統信仰的元素，在這些以台灣鄉土社會為根基的故事中，唯一接近科幻的〈小雅〉，很難不特別引起讀者的注意。背景設定在未來，台灣社會將以科技產品「智慧人」，來幫助長照家庭照顧家中的年長者，但同時也因為被照護者的不當對待，衍生了混合「詐騙集團」與「工會」的神秘組織。在藉由科幻呈現長照社會議題的同時，〈小雅〉也展現出作者豐富的想像力與創作潛能。

小說能藝術化表達個人的生命觀察與感受，足以承載各種主題，尤其是那香不便言明、隱晦的生命境況——我們總會遇到幾次，成為心頭的疙瘩——我習於將這些藏在小說中，如同一道謎題，留給讀者去感受、去解讀。——《擔馬草水》作者 姜天陸

經歷肅殺的社會氛圍、偏頗的語言政策，再加上過去受教育的門檻，台灣某部份的社會一直處於「失聲」的階段，或者只能透過他者紀錄、轉譯，才能出現在主流社會面前。《擔馬草水》所代表的，正是那一代、那一群人少有，能夠親口說出真正屬於他們的故事，也因此更值得被細細品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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