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會反思】擦身而過，能救幾多個？

在印度旅行，街上行乞的人多到好比滿街林立的便利店。年幼的兒童、抱著小孩的婦女、撐著拐杖的老人、穿著衣衫襤褸的僧侶等，遍佈大街小巷。無論寺廟外、巴士站、火車上、景點門前、餐廳外、公園裡，馬路邊，幾乎都能看到他們的身影。在我踏足的第三世界國家中，印度的乞丐可以算是最多，也是最多花樣的。作為一個旅人，面對這種情況該如何自處呢？

這個世界沒有人想當乞丐，成為乞丐是逼不得已的。貧窮往往是資源分配不均，社會制度不公平的產物。在印度，貧窮多了一種因素——種姓。如果你的父母是賤民，下一代也只能是賤民。乞丐在印度多了一種迷信和命中註定的厄運。

在Agra遇到西班牙女生Alba和她的印度朋友，一起到泰姬陵等景點參觀。在一個看日落的花園下車後，一群小女孩一窩蜂跑過來要我們買她們手上的首飾，旁邊的乞丐也一起來要找“生意”。Alba被他們包圍著，想伸手拿錢給他們。我卻嚷著她快點走，以免有更多人來包圍我們，那就更難走了。

後來我們跳上一輛電動三輪車，她一直念著：“我真的很想把全部貨買起來，每次看到他們這麼可憐，我就很心疼。我每次都受不了他們那種哀求的眼神，總會掏幾個錢給他們。我們兩個人都是那種很心軟的人，為什麼你可以那麼堅定呢？” 我回過頭看著兩個善良的臉孔，就像是飽歷滄桑的老人看到塵世的清泉，然後把自己的經驗分享給他們：“你以為我看到他們這樣不心痛嗎？但是，今天就算你買了全部貨又怎樣？明天他們還是過著一樣的生活。就算你有錢，難道你會每天來買他們的貨嗎？長貧難顧，我們只是這個地方的一個過客而已，我們能做的事情也是很有限。再者，很多街童和乞丐背後都是有集團在操縱的，就算你給了錢，錢最後還是落到集團的幕後主腦身上，你給越多，集團的收入就越多，那究竟是幫了他們還是害了他們呢？” Alba一邊聽著，一邊點著頭。我再解釋道：“以前在中國大陸，行乞者隨處可見，也有一些集團利用新疆小孩到處賣花。那時候，我也心軟地給錢他們。但是，後來才發現這些錢根本幫不了他們什麼。我們最直接可以做的就是買食物給他們吃，起碼當下可以果腹。印度的貧窮問題那麼嚴重，起碼幾億人生活在貧窮線下，你覺得你可以幫多少人呢？十個？一百個？如果你真的想幫助他們，就找一些有經驗和可信的NGO，捐錢也好，做義工也好，甚至你自己投身救援行列，身體力行去幫助他們吧！”他們聽完後變得鴉雀無聲，好像需要時間消化我的話語似的。

三輪車在公路上風馳電摯，看著外面的夜色漸漸低沉，風吹得頭髮散亂，才發現我有點不認得自己。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好像接觸了很多落後國家，又那麼明白他們的現實生活。貧窮，一直是我在第三世界發展國家觸碰的話題。去過中國農村義教，走過柬埔寨貧民窟，再來印度感受貧窮的重量，似乎有種無形的力量在牽引著我，帶出一個問題：“我是否可以做點事呢？”

我常常覺得自己喜歡犯賤，別人去旅行通常選擇高床軟枕的地方，我卻專門走到髒亂貧窮之地。為什麼去旅行搞得那麼辛苦呢？因為已發展的國家平淡無奇，只有在混亂無序的國度才能找到千變萬化的色彩。貧窮的生命，卻承載了更有質感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