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條人生（3）

現在的孩子呀，國學程度比不上電玩級數，不管認不認識，見面的招呼語就是，你幾級的呀？嗄？才這樣，太嫩了啦！

以上是我們補習班的英文老師經常揶揄我們這一代小孩的話，因為他經常在考我們英文單字時要我們也寫出中文意思來，可是班上偏偏有那麼一些連注音也注不好的「文盲」，欸，字不會寫也就罷了，連音也拼錯，未免太殘酷了。

英文老師還算跟我們處得來，他常說：「老師不是一個無所不知的人，而是一個能幫助你找到答案的人。」

我不知道他說的對不對，可是我想我可以懂得他的意思，只是我的疑問太多，答案太少，有時候我也不情願去想太多，可問題就是會一個接著一個來：永遠讀不完的書，考不完的試。永遠有不情願做的事要做。永遠有應該做和不應該做的事。永遠剪不完的頭髮。永遠嘮叨又忙著賺錢的爸爸媽媽。永遠合不來的兄弟姊妹。永遠不夠時間打電玩打到爽。永遠有人在背後盯著你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永遠有太多想做而不可以做的事。永遠是那句你還小，所以點點點。永遠有那麼多的不公平，有人想要的東西永遠要不到，有人卻要什麼有什麼，只差沒有把日月星辰摘下來；可惜要的東西還是要不完，不停的想要想要想要。一時想不起來的還有很多很多，有什麼辦法呢？到底是我想太多，還是抱怨太多，我永遠不知道。

老師說，換個角度想，永遠讀不完的書、考不完的試代表你有書唸，有人想唸還沒得唸（誰沒得唸，我跟他交換好了）。永遠有事做，不管你喜不喜歡做，都代表你還有做事的能力（我可以選擇發揮「躺著沒事幹」的能力嗎？）。永遠剪不完的頭髮，代表你沒禿頭（很不幸的，我們的老師們就是想逼我們灰頭土臉，一夜白頭，然後畢業禿頭）。永遠嘮叨或忙著賺錢的爸爸媽媽，代表你不是孤兒（如果我是比爾蓋茲家的孤兒就好了）……。

OKOK，我知道了，老師，別再往下說，我都知道了，凡事倒著想就有答案了。總歸一句，我是得了「橙色憂鬱症」，過著「發條人生」——每天得幫自己上上發條才能活得下去的人生——而橙色憂鬱則是一種青春症候群，妄想在太陽底下閉起眼睛的時候能在白日夢中得到幸福。然而白日夢怎麼都是夢，當不得真，認真就輸了。

「為什麼是橙色，而不是藍色？」我的麻吉死黨「多拉A夢」（簡稱A夢）逼問我，他掐著我的手臂，用力搖撼我。我說：「因為我對藍色色盲。」他又逼問（這次是勒著我的脖子）：「那為什麼不是別的顏色？」

「我怎麼知道，就是橙色唄！當我在陽光下頭昏腦脹地閉上眼睛時，看見的只是一層薄薄暖暖的橙色，而那就是我最憂鬱的樣子了。」我的聲音輕輕的，聽起來好像在作夢。

「呃，變態！」A夢翻著白眼，說：「我看你是A片看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