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之行丨没有计划的旅行像一场荒诞闹剧

第一次去纽约，已经差不多是10年前的事了。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这趟旅途，那就是“荒诞闹剧”。

2014年11月，我在美国度过第一个感恩节。别人都趁着假期出门旅游，但是我没有计划。我从小就没什么想法和计划，如果没有别人来替我安排，我自己就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恰好这个时候有人替我计划了。我其中一个室友Alex，感恩节的时候要去纽约见朋友，听说我没有计划，说要不你跟我去纽约吧？我想了想觉得行，总比一个人呆在家里要好。正好另一个室友Ruby也没有计划，于是我们决定三个人一起去纽约旅游。

Alex负责订机票，Ruby负责订酒店。我什么也没有做，也没有过问，我觉得这么多人一起同行，总有人会来负责这些事情，不需要我来操心。

当然了，那时我并没有意识到，出门在外不是所有人都值得依赖的，或许我的同行者们也不是那么靠谱。

曼哈顿区的街道都是按照数字编号命名的。纽约的朋友听说我们要在曼哈顿订酒店，建议我们别把酒店定在第120街以后，说第120街靠近上城区，晚上出门不太安全。我们查了查酒店地址，发现在第142街，Ruby解释说是因为这家酒店便宜，大不了我们下午早点回酒店，晚上不出门就行了。

Alex不同意Ruby的决定，说冬天本来天黑得就早，如果下午早早地就回酒店太没意思了，建议重新订酒店。Ruby不同意重新订酒店，说酒店不能退款，重新订还要多花钱。她们两人争执不下，我坐在旁边听她们吵。反正有人在操心这件事了，我只要等待她们最终讨论的结果就行了。

最终决定是在下城区重新订酒店，尽量找便宜的。Ruby重新订了酒店，在第54街。为了便宜，她只定了一个房间，房间里只有一张大床。她解释说这张床是King Size，所以三个人也能睡得下。

出发的那天，我们一大早就起来赶飞机。我心里既没有期待，也没有厌恶，是一种平静的麻木。反正是跟着认识的人，自己也不用操什么心。这种麻木在飞机降落之后被打破。坐在出租车里的时候，我发现纽约和春城完全不一样。春城是典型的美国乡村小镇，纽约是大都市，高楼林立，车水马龙。看到眼前如同出现在电影里的繁华都市，我才开始感觉到，我们真的是在旅行了。

到达酒店之后，我们推开房门，才发现那张传说中的king size的大床比想象中窄很多，三个人显然是挤不下的。原来King Size并不是三人床，只是稍微宽一点的双人床而已。我们今晚就要挤在这张窄小的床上睡觉。

现在时间还早，我和Ruby打算先出门吃饭，然后再随便转转。Alex说要先去见朋友，晚点回来和我们会合。今天是黑色星期五，商场折扣力度很大，我们计划去Macy百货通宵购物。

一大早就起来赶飞机，早饭和午饭都没吃，我已经饿得不行了，打算马上出门吃饭。Ruby花了一个小时用来化妆，看到我一直站在旁边等她，丝毫也没有觉得抱歉，似乎让别人饿着肚子等待是一件心安理得的事情。

我们对这一带并不熟悉，并不知道哪里有吃饭的地方。我出门从来不拿主意，Ruby也不拿主意，我们沿着街道走了二十分钟，她只是在低头看手机，绝口不提找餐馆的事。我实在受不了了，看了看前面有家麦当劳，说那我们就吃麦当劳吧。

吃完麦当劳天已经黑了，我们打算直接去Macy百货。幸好麦当劳对面就是Macy百货，不用再看地图。

Macy百货里的人比我们想象中还要多，用摩肩接踵来形容也不为过。我们只能随着人流一点点艰难地向前挪动，连电梯都上不去。黑色星期五之夜，人们都很疯狂。

其实我并不想在这里逛通宵。一大早就起来赶飞机，在飞机上和车上都没有睡着，我感觉很累，只想回酒店休息。看看眼前这些人山人海，我感觉要呼吸不上来了。想到还要在这里呆一晚上，我觉得心情很沉重。我找了一张椅子，坐在上面闭目养神。如果今晚注定要在这里呆一整晚，就尽量抓紧一切时间休息。不知道是不是太累了，在商场的嘈杂声中，我坐在椅子上直接睡着了。醒来的时候，Ruby站在我旁边，没有叫我，也没有催我。这一刻我心里有点感谢她，在这里等我休息，让我睡了一会儿。

休息了一会儿，我感觉头脑清醒了一点，就问Ruby我们能不能不通宵？我实在太累了不想呆在这里。她说没有要通宵啊，我们逛一会儿就回去了，Alex晚上也要回酒店睡觉。

不管是我记错了还是她们临时改了主意，总之不用通宵就太好了。我说那我们现在就回去吧。

我已经很累了，想打车回酒店，Ruby不太愿意，因为打车还要花钱。但是我真的已经累到不行，一步都不想走了，就在路边拦了一辆Yellow Cab，一屁股坐了进去。

司机是个黑人男子，看了我们的地址之后，跟我们说了些什么。我没太听懂，刚开始还以为他歧视亚洲人，要拒载，心里很紧张。后来我才知道，司机的意思是这个地方很近，走几步就到了，你们确定要打车吗？见我们没有下车的意思，司机说了一句“OK”，把我们送到了酒店门口。

由于床的宽度不够，晚上我们三个人是横过来睡的，就像睡大通铺那样。Alex睡床头，我睡中间，Ruby睡床尾。Ruby的睡相很差，睡觉的时候总是动来动去的，刚睡着没多久我就被她吵醒了。本来三个人挤一张床就睡不好，再加上旁边的人一直在动，我虽然很累，但是却睡不着，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是凌晨一点，还不知要熬几个小时才能天亮。想到明天还有一整天的行程安排，我内心很绝望，既想弄死自己又想弄死Ruby。

迷迷糊糊到了早上，我听到Ruby在旁边很大声地在和妈妈视频通话，我和Alex都被她吵醒了。睡相不好也就算了，还完全不考虑别人的感受。为什么就不能小点声呢？为什么不戴上耳机呢？看到旁边的人在睡觉，为什么你就不能去卫生间去打电话呢？

今天我们计划分头行动，Alex要和朋友去第五大道逛街，我和Ruby去逛OUTLETS。Alex早上被吵醒，情绪很暴躁，摔门就走了。我心情也很差，和Ruby简单收拾了一下也出门了。

OUTLETS在郊区，我们要坐大巴车过去。大巴车也是Ruby提前联系的，我跟着她一起到了上车的地点。因为没吃早饭，怕路上晕车，我带了一盒甜甜圈，准备在路上垫垫肚子。但是我太困了，上车之后我就睡着了，直到下车才醒。

OUTLETS广场里面很大，有许多店铺。我想买衣服，但这里的店铺都没什么好看的款式。我试了好多件，一件能看的都没有。Ruby说要去买奢侈品，但是所有的奢侈品店门口都在排队。我本来是对奢侈品没兴趣的，但眼看其他的商店已经没什么可看的，只好跟她一起去排队。天气很冷，郊区的雪都没化，我顶着寒风，在冰天雪地里排队，手都冻僵了。这期间有马戏团路过表演，我完全没有心情看，只想快点进店里去。

在OUTLETS呆了一天，几乎什么都没买到，我觉得很扫兴。和Ruby走出OUTLETS的时候，我发现了另一个问题：我们找不到回去的大巴车了。

早上下车的地方现在一个人都没有，我们也不知道大巴车几点来。Ruby身上只有一张大巴车预定的名片，我按照名片上的电话打过去，对面是一个男人的声音，说的英语我一个字也没听懂。我问他大巴车什么时候来？他好像根本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语速很快，语气还很不耐烦，我完全插不上话。他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就直接把电话挂了。

挂了电话，我开始感到恐慌了，猜想会不会我们已经错过了大巴车？今晚会不会回不去了？这些念头在我脑海中浮现出来，我又强行把它们压下去。

过了一会儿，有几辆大巴车开过来。我心里又涌起一丝希望，也许我们的大巴车就在其中。旁边有几个亚洲人也在这里等车，我想去问问他们，但是张不开口。万一对方不讲中文怎么办？那我会很尴尬。那几个人就在我面前，我望着他们的脸，嘴上好像挂了一把大锁，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见我不开口，Ruby就自己去问了。对方讲的是中文，跟我们说车一会儿就来了。我见他们很无所谓的态度，心里反而更着急了。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很轻松，仿佛只有我在手足无措。此时已经夜幕降临，气温骤降，我的双腿双脚全都冻麻了。见身后有一家礼品店，我就躲进去取暖，把靴子脱下来揉一揉冻麻的脚，又不敢跑得太远，生怕车来了我们看不到。

不知等了多久，我们的大巴车终于来了，上车之后，我回头发现Ruby不在我身后。我怕她没有上车，就向后张望。司机是一个黑人大叔，态度很凶，见我站起来，就很不耐烦地质问我要干什么？我说我找朋友，他不断地在反问我“你到底要不要坐车？”旁边一个中国女生大概以为我听不懂英语，用中文替我翻译，说你要坐车吗？他（指司机）准备走了。我懒得跟她解释，看到Ruby坐在前面就直接坐下了。

在大巴车上坐了一路，我暖和过来一点，也恢复了一些力气。回到市里，我找了一家便利店，买了些吃的做晚餐。便利店里有卖烤鸡盒饭的，看到烤鸡，我一路上糟糕的心情缓解了一些。

第三天我们集体出行，Alex的朋友也过来和我们一起。我们一起吃了饭，逛了市里的商场，晚上一起去参观了哥伦比亚大学。好几天没吃蔬菜水果，我便秘了，一整天都在不停地找地方上厕所。Alex和Ruby在嘲笑我，说你怎么有那么多屎啊？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说我便秘了很不舒服，我也不想的。

今天的天气还是很冷，寒风呼呼地灌进我的领口里，我后悔自己没带一条围巾来。没想到纽约的冬天会这么冷，我没有带很厚的衣服过来。本来便秘就够不舒服了，再加上冷，我一点都不开心。没办法，只好开始四处找商店买围巾，转了好多家店才买到。

第四天我们去了布鲁克林大桥、时代广场，还去看了自由女神像。路上Alex和Ruby一直在吵架，对于自由女神在哪个角度观赏会更好的问题争执不下。我默默地走在她们旁边，头脑放空。我今天状态比前两天好一些，不知是因为马上就可以回家了，还是因为逐渐开始适应了纽约的氛围，内心没有刚开始那么紧张了。

在纽约呆了四天，这趟难捱的旅行终于要结束了。回去之后，我睡了整整三天才休息过来，又过了一周，便秘才慢慢地好转。很久之后回想起这次经历，我依然感觉像一场荒诞闹剧，以至于在听到别人在纽约读书，工作和生活，我都会觉得不可思议，说你是怎么做到在纽约这样的地方生活下去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