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鄉隔離日記 #2 窗外與天花板
再被噴灑一次消毒液,進了電梯到達房間樓層,旅館人員幫我扛大件行李上最後一段需要走的樓梯,打開門,辦理入住需填的資料疊在桌上裡,關上門,這15天就再也不能出去了。
雖然有心理準備,夜晚的房看起來比自除濾鏡後的訂房網行銷照片還慘澹了數倍,壁紙外捲用膠帶貼起,木製地板佈著白色粉痕,不是灰塵是失修。唯一的窗戶是個窄長的、成人逃生勉強可以通過的方格,突然察覺空氣濕寒竄入鼻腔,不比旅居地暖氣乾燥,房內空調運轉著,若是和其他房間氣息相通豈不是失去防疫意義?
擱置行李趕緊打開窗戶,燈火通明可以看到對面林立的聯排公寓,戶戶鐵窗花窗帶鏽,陽台積雜,從晾著的衣物認知到居住事實,好久沒有這樣近對著他人生活空間,需要時間消化。
不等人,旅館櫃檯需要回傳護照與簽名資料,忍著搭機後的疲憊與遭遇一連串陌生的不知所措,在通訊軟體傳送所需文件,快速讀了一次住宿規定,什麼時段可以把外賣和家人寄託物品送來房前、拿出垃圾的時間,其餘個人物品不能出房間、每天早晚需要回報體溫(體溫計擺在桌上)與健康狀態⋯⋯
微霉的房間和半舊的街頭,切結與規訓,一切都是為了家鄉故人的安全安心。
突然門鈴響了,是家人說要送餐來這麼快就到了!打開門看到放餐的小檯子上的雞排珍奶,回台第一餐就吃到想念的代表物,心裡漾起一陣暖波。
安置好行李稍微整理,浴室算是舒適大空間,乾濕分離,淋浴暢快的大量水流,沐浴乳洗髮精是小包裝15天份,摸著卻黏膩,想是有包裝破裂了,只好全倒進洗手台讓水龍頭沖著。
突然感到非常疲累,時差的效果顯現,倒進雙人床找尋舒服的姿勢,翻身滾到另一角躺平,抬頭看到天花板與牆壁縫隙的霉斑與剝落,凝望幾分鐘,到底台北居不易,許多親友的口中與社群上的文字常常掙扎著,棲身在窗外對門不堪還有頂上冬雨陰寒的台北,潮溼不知不覺滲入生活縫隙,或許是被歸類為低端人口了吧,一個小小的租屋空間裡大家都一樣,我想我也可以,我也應該忍耐。
上半年未完成的寫作嘗試,除卻個人能力與時間的因素,終於明白為什麼無法再寫。即使故事的大綱骨架結局都預想好,離開了,經歷大疫,一地生活模式像是不停在變換,人與人互動、習慣的溫度還有相遇分別的可能場景都不再相同。作者需要外出取材,我需要從海上回來,也許這體驗是一個機會,能夠召回某種丟失的感情,讓我的故事角色復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