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俗小说 第九章

头疼。

鬼难缠，小孩子鬼更难缠。

小孩子本就未明事理，再成了鬼，不明事理加怨气戾气，属于业界公认的麻烦。瞧这情形，还是麻烦中的麻烦，水鬼，小、水、鬼。

看看摄像头，得速战速决，否则保安若在闭路电视里看到一个中年女人于狭小空间内喃喃自语手舞足蹈，估计比鬼还瘆人。

问她：“那些扯掉翅膀的鸟，还有之前差点被迷了本性的叔叔，都是你干的？”

她咯咯直笑：“对，真好玩呀。”

“为什么来这里？还是说你曾经就住这？”

她声音狡黠：“我不说，你是来抓我的。”

“胡乱残害生灵，这样不对的，小朋友。看你的手段，当鬼也不短时间了，因果循环还不懂吗？”

她安静下来，忽然显出模糊面目，是张愤怒怨毒的孩子的脸。

“冤有头，债有主，天有眼，自己去底下好好讲。”叹口气，对她讲。

那双明明是孩子的眼睛，却像荒原，冰冷，视万物为刍狗。

“冤没有头，债没有主，天没有眼。”她定定看我。

忽然剧痛，腕上藤镯烙铁般灼热，化为长鞭绞住小女孩，我身不由己说出“诛邪”，她只来得及半声惨叫，便消散了。

自己并未结印，是体内有什么在控制我。

电梯里，明亮，干净，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可她说，冤没有头，债没有主，天没有眼。

洞悉我内心恐惧的小水鬼。被迅速灭口连审判也不曾有的小水鬼。

看看腕上古色古香的藤镯。差点忘记，没有免费的午餐。它是护身符，也是监控器，更是随时能左右我行为的深度植入。

门再度打开，已是一楼。

走出来，在小花园里散个步。蓝风铃木的花落了一地，有清淡残香，阳光打在身上，打在草坪上。有年轻妈妈带了小小婴儿坐着，婴儿看着我无意识地笑，像极了贞观小时候，清澈，温暖，带着好闻的奶香果香，是这个千疮百孔世界的光与希望。

可是有另一个孩子，双眸似荒原。生前死后，冤屈皆石沉大海。

“嗨，你好。”听到有人打招呼。

抬头一看，是上次那个中年男子。他一脸神清气爽，刚跑完步的装束。在中年男人里，算很保养得宜的。

“平时很少见到你。”

“宅嘛。”笑笑，无意闲聊便转身上楼。

提醒自己不再去想为什么水鬼会缠上他及另外那人，做好份内事，守护好自己份内那点不堪一击的幸福安稳。千秋万代灵境巡行者都是如此，我等凡人，处处皆软肋，当不了烈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