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凌者的自白- 黑化時刻

Je suis Lal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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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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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教育現場,"霸凌"是一個不斷被討論以及修正的議題。在一次演講中,講師詢問有否被霸凌的經驗,現場聽眾紛紛舉起手,然而當問題被反過來,有過霸凌別人的經驗請舉手,只見面面相覷。霸凌者的標籤,或許比我們想像中的可憎,且難以開口,甚至難以覺察自己是否也曾經是那一份子。

28年前,我當時12歲,因父母的調職,轉學到新學校。。

第一天,老師向同學介紹我後,把我排到第一排最後一個位置。前面坐著一位皮膚黝黑,像原住民的高個子女孩。旁邊則是一位皮膚白皙,有些顯胖的女生。

第一堂下課,沒有人理會我,或是對我產生好奇。

畢竟我轉學的時刻是在小學六年級,班上的小團體大概都已經定型,我也只能無奈的當一個安靜愛看書的同學。旁邊那位皮膚白皙的女生向我搭話,親切的問候我。身為一個新來的同學,當然是很高興,便跟他熱絡起來。

第二天,這位同學--就稱她小真好了。她依然對我很親切,不過我也隱約觀察到她在班上應是處於邊緣人的角色,在她跟我搭話的同時,並沒有同學過來一起聊天。我們兩個很快就像是一國。儘管這樣,我也不在意,有一個朋友就行了,何況我是轉學生,又是最後一年。

但是同樣在第二天,我馬上對於小真感到奇怪,她喜歡模仿我─我喜歡上課時做筆記,她學著我做;我喜歡看書用左手撐著頭,她也學著我做一樣的動作;最讓我感到不解的是放學前,老師說要寫週記,她連寫週記也想寫跟我一樣的內容,於是頻頻在我書寫時靠向我。

就在她頻頻靠向我,看我寫什麼的時候,我忍不住跟她說:你不用連這個也要跟我一樣吧! 坐在前面的貌似原住民女孩,突然向她大罵一聲我從沒聽過台語兼髒話功能的一句話,然後對我說:你真可憐,被她纏上了。

第三天,我開始見識到小真如何的被班上同學欺負。男同學對她惡言相向,女同學旁觀就算了,還會跟著搭腔。接下來更可怕,同學會拿著東西丟她,可憐的小真開始哭喊起來。此時,老師進教室,問說什麼事情,令我吃驚的是全班同聲說沒有任何事情發生,大家彷彿心有靈犀,同聲說沒看到,不知道她為何在哭,這情形讓我當下不敢直接跟老師說實話,老師也因為大家一致的說法,就先擱置這件事情,開始上課。

第三天的下課,我在安慰小真後,決定在今天的週記上面寫著班上發生的事情。

第四天早上,老師找了我過去,我便實話實說。老師回到班上,教訓了全班同學,但是也沒有看到什麼處罰。這讓我有點驚訝,因為我以前的學校老師肯定棍子就拿出來打不知道幾下,搞不好還會立刻請家長過來,但是這邊就是講幾句話,讓我直呼老師是不是人也太好了。

同樣的一天,放學前的下課,我被班上的幾位大姊頭同學叫到廁所去,帶頭的正是坐我前面的原住民同學。這大概是我黑化的開始,同學語帶威脅: 你這個廖北仔,是你跟老師說的吧,當你剛來的不懂,再講你就死定了,等著被揍。

短短的五分鐘,伴隨男同學廁所外的叫囂,女同學甩門,我立即燃起滿滿的求生欲,馬上說:我知道了,對不起因為我不知道這邊是這樣。我以後不會這樣。

於是轉學的第四天,我認識了一個過去不曾有過的觀念: 廖北仔。這個字的中文我到現在也不知道該是哪些字,反正就是指愛跟老師告狀的人。

同樣的一天,我知道我不會再幫忙小真。說實話,我心裡並沒有很大的罪惡感,除了保護自己最重要,我心裡知道我也有點不喜歡她,當她頻頻想要模仿我的時候,是冒犯到我了。

這一天回到家,我看著過去的同學寫給我的卡片,我想她們一定很難想像,我們一直認為超正常的觀念: 有事情要跟老師說。我一轉學馬上就拋棄這個觀念。奇怪的是,我居然也不想跟我父母說這件事情。過了這麼多年,我始終也不解自己怎麼會在那短短的幾天,能夠轉變這麼大。

我只記得,比起有一個讓我可能很為難的朋友,我應該是比較願意當一個安靜愛看書的邊緣人。

可能原因是,真正的自己是個很自私的人。只是當環境是友善、正向的時候,這一面不會被挖掘出來。所以過去從沒想過一直以為很有正義感的自己也有這麼一天。

二十年後,諷刺的是:我居然當起老師,然後我常想起這一天的事,並警惕自己,千萬不要讓自己的教室是會讓孩子需要擁有自私的地方


CC BY-NC-ND 2.0 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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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e suis Lala是位平凡無奇,跟千萬個想離婚的婦女一樣,整天抱怨老公的魯蛇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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